章學誠(1738—1801)字實齋,號少岩,浙江會稽(今浙江省紹興縣)人。是清代傑出的史學家,也是中國古代史學理論的集大成者。他和唐代的史家劉知幾被譽為“中國史學史上的雙璧”。
章學誠出生於一個地主知識分子的家庭裏,他的父親章鑣通曉史學,平時對他親自教導,啟發他獨立思考的能力。章學誠少年時代並不聰明,身體也不好。每天隻能讀一百多個字,讀多了就記不住了,經常患病,一年裏頂多能有兩個月能夠打起精神讀書。盡管如此,他喜歡讀書,在20歲以前,仍然讀了不少經書和文史之類的書籍,還經常發表自己的見解。如他認為鄧元錫撰《函史》,以陰陽、老少來配合《函史》的上下篇是荒唐的,而且書中舛謬顛倒之處很多。這說明章學誠讀書不限於支離破碎的訓詁,能夠識其大體,以義為主。
章學誠的父親章鑣為官清廉,不願隨俗沉浮,因而官運坎坷,家境日益困窘。章鑣在應城知縣任上隻三年即遭罷官,罷官時負債累累,章學誠的母親史氏用積蓄的銀兩還了債。從此,家境更加敗落。章學誠在貧窮的家境中,更加努力學習,他理解所遭受的困境,珍惜每一寸光陰。乾隆二十五年(1760),23歲的章學誠赴北京科考,沒有考中。又過了九年,再度應試,中了個副榜,掌管國子監典籍。由於所作所為不合時尚,在國子監裏落落寡合。後來拜朱筠為師,學習古文,甚得朱筠的讚揚,並與邵晉涵、周永年、任大椿、洪亮吉、汪輝祖、黃仲則等知名學者交遊。乾隆三十六年(1771),章學誠到太平使院,這個期間學識大進,開始撰寫《文史通義》,甚得邵晉涵的稱讚。36歲時寫出了第一部地方誌著作——《誌隅》。40歲時,考中了舉人,41歲時考中了進士。由於他不願做官,仍然貧困如故,依人為生。在這期間,學誠受到友人周震榮的聘請,修永清縣誌,周震榮對他生活多方照顧,在修誌中給以便利條件,使他能夠周遊縣境,進行調查,繼續在史學領域裏探索。他集中精力,用了三年時間完成了《永清縣誌》。乾隆四十四年(1779),他到河南謀事不成,中途遇盜,行李等物品全部丟失了,所寫的著述也沒有了。這實在是雪上加霜。但他沒有在歎息中沉淪,他從朋友那裏借書來抄錄資料,恢複了原著述的十分之四、五。《校讎通義》的稿本也在這次橫禍中丟失了四卷,再也找不到了,他就著手重寫。由於生活無著,他不得不暫時回直隸肥鄉縣主講清漳書院。這時,他的老師朱筠在北京去世,他一家十五口在北京的街頭徘徊,缺衣少食,受盡了艱辛。第二年終於到了邊關的水平縣,主講敬勝書院,取資糊口。這期間他得了一場大病,好友邵晉涵把他請到家中為他治療護理,才免於一死。後來,他寫了《永定河誌》、編纂了《史籍考》,主修了《湖北通誌》,並參與畢沅《續資治通鑒》的編撰工作。
乾隆五十八年(1793),章學誠已56歲了。他把家眷從亳州接回會稽,第二年,他本人也從湖北回到故鄉,出外作客三十餘年,顛沛流離,倍盡艱辛。但他探索史學,編著史書的勁頭始終沒減。回家後房屋僅足容身,沒法讀書著書,不久又離家遊揚州、安慶、桐城等地。他在61歲時,在蘇州繼續編纂《史籍考》。畢沅死後,《史籍考》未成書,章學誠就到畢沅的家裏訪得殘餘,重訂凡例,終於完成了三百二十五卷的《史籍考》。嘉慶五年(1801),章學誠的雙眼因患病而失明了,他還念念不忘對史學的探索,自己看不到書卷和筆墨,就自己口述,令別人代寫。直到第二年十一月逝世。
章學誠一生的著述是豐富的。其中最主要的著述,就是《文史通義》和《校讎通義》。這兩部著作凝聚了他史學思想的主體。章學誠是中國十八世紀封建王朝禁錮思想最嚴重時期的啟蒙思想家,具有“不宜以風氣為重輕”的精神,大膽批判當時占統治地位的學術思想考據學派。他的思想雖然沒有超出封建思想的範圍,但對以後的思想啟蒙產生了不可低估的影響。他在學術上的貢獻主要是史學。他繼承和發展了浙東學風,提出了傑出的史學理論,他的《文史通義》博大精深,是中國資產階級史學出現前,古代史學理論的高峰。章學誠有著豐富的寫作實踐,他雖然沒有機會到史館參加修史,但所著的《史籍考》(可惜未能流傳下來)和纂修的幾部地方誌,表現了他的史學天才,他對後世中國史學界的影響是很深的。
章學誠生活於清王朝由鼎盛趨向衰落的時代,自幼培養出來的實事求是,不願苟同的人格和學風鑄就了他的悲劇性格。
他一生顛沛流離,貧窮伴隨一生,沒有富貴榮華的顯赫,也沒有邀功求賞的機遇,甘願在風雨如晦的人生旅途上倔強地走著,執著地追索著,每一步都是那樣地艱難,但他的著述,他的思想和學說卻在後世放射出耀眼的光華。與其說他是在貧窮中耗亡,毋寧說他是在步履維艱的探索中一步步遠離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