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王爺有請。”
空蕩的臥室,除了一張木榻外,一無所有,窗口的輕風甚至吹不起單薄的羅帳。
那位少爺身穿青碧色綢衣,腰係細帶。眉清目秀的臉蛋上微微泛著憂鬱。他低著頭,對她的到來毫不驚訝,甚至連眉也不曾抬過。“哪個王爺?”
“是晉王府的左王爺。在朝廷名聲響亮,連皇帝也敬他幾分。”
丫鬟始終離他遠之又遠。誰不知道麵前這大名鼎鼎,威震江湖的天毒門二少爺,生來全身帶毒,靠得太近,恐怕小命就不保了。
“微兒,你把桌上那個菊花流彩瓶交給他吧。還有——讓他以後不要再來了。”
微兒側頭看看桌上那巴掌大小的錦瓶,略有恐懼,“少,少爺。那又是什麼?”
他嘴角揚起,轉身翻倒在榻上,枕著自己的手臂,“隻是軟骨散,不用擔心。”
微兒心頭一震。
他們家二少爺對於屬下從來不說真話,尤其是當說到他那些毒藥的時候。越是劇毒的東西,他總會輕描淡寫,然後一副平靜的模樣。
她自然不敢伸手去拿。
“微兒?”
“少、少爺。您那些奇怪的東西還是自己送去吧……”她再三猶豫,還是覺得被少爺罵也比拿著危險品到處走動來得好。
他那透徹的目光吐露著天真的感情,“難道微兒認為本少爺是那麼冷漠無情的人嗎?就如此讓微兒無法信任?”可是他的情感,別人是難以接受的。對旁人而言,他的話就是命令,不容推卻,至於其他的什麼,甚至沒有人願意去知道。
微兒隻好硬著頭皮接下,臨走時不忘輕聲對他說,“少爺什麼時候才能娶位夫人回來~得讓她好好‘照顧照顧’您。”
“嗯?”他望過來的時候,微兒已經跑出去了。
娶妻?
那對他來說實在太遙遠了吧。但仍然勾起了他的深思。
司徒旋這樣孑然一身的日子,說不上快樂不快樂,煢煢寂寞,他真的忍到極限了。隻不過,娶個老婆回來,情況就會有所改變嗎?
這是可以說,那是不可能的。
“王爺。少爺將此物交給您。”
王爺接下,小心翼翼地打開瓶口,用袖輕扇,一股混雜了菊花香的氣味撲鼻而來,他不禁啞然失色。“這是?!”
微兒聞到味道,常伴隨司徒旋左右的她也稍能分辨,那是天心海棠炮製的五毒蟲酒,隻一滴就能讓人麻痹不能動,逐漸失去全身的知覺,任人擺布。她並不驚訝,低聲道,“不知。”
“很好很好~替我回複你家少爺,他真是了解我。這五萬兩請收下。不過多久,必然再來拜會。到時……”
“少爺還叮囑道,請您以後不要再來了。”微兒打斷他的話。
左王爺拉下臉來,略顯不悅,“哦?這是為何?”
“不知。”
“司徒旋這小子……此等劇毒,竟不銷幾天便能完成。將來必定成為朝廷的禍患……”
“王爺請慢走。”
翰香苑。
司徒旋瞞著天毒門的人,自己跑出來喝酒解悶,他的兩個朋友今天都沒空。老大慕容秋是堂堂武林盟主,老二林逸是個職業殺手,哪裏像他可以天天躺在家裏當少爺,過著舒服的日子。
然而這樣的生活他一點也不開心。
記得曾經和他二人外出流浪,那一刻似乎就天荒地老,似乎就一成不變了。無憂無慮,不必擔心失去什麼。
但是為什麼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地呢?
說實話他自己也不知道。
或許,是為了爭奪哥哥的家業。
又或許。
是命運讓他回來,等待著什麼奇跡的發生……
曲終人散。
酒館也打烊了。
不等掌櫃的催促,他便早早離開。
遠遠地,站在山頭回望著大地。山間的天毒門燈火繚亂,一派喜氣。
司徒旋並不向往,可是不得不回去。
“微兒說。希望我娶位妻子回來呢。”他冷冷地笑道,“老天總喜歡開玩笑。那我們打一個賭。如果當真有不會畏懼我,願意陪伴在我身邊的女人,我就願意老老實實在天毒門呆著。”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不過,偶爾安慰一下自己也好。
司徒旋將頭埋在膝間,沉默,幻想,傻笑。
可他沒有看見,那一瞬間,天際劃過了最美的流星,就像是在撫慰著,他心口的痛。
在二十一世紀。
那個夏天特別的難熬,蘇靜依抱著筆記本電腦趴在草叢堆裏苦等,漂亮的臉蛋不知被多少隻蚊子光顧過了。
靜依還是個在職學生,因功夫了得,於是很早就被警署內定了,刑警大隊也經常邀請她一同破案偵查。這種光榮付出了她不少的汗水,不過,隻要能像父親一樣成為了不起的警察,她就很滿足了。
可惡的殺人犯,居然讓她白白等了那麼久。
根據幾天來的推測,這裏大概就是計劃中的下一個犯案地點了,可為什麼嫌疑人至今為止還沒有出現?難道是計劃錯了嗎?不會吧?她一直相信自己是個天才,絕對不會出錯的。
諾大的公園樹木叢生,她就埋伏在一個臭水溝的前麵,從草堆的縫隙裏悄悄地監視著外麵的動靜。
上班時間公園裏壓根就沒什麼人,老人們都聚在廣場做運動,哪裏會有往她所在的小道上亂晃的小白癡。
可憐靜依體質很弱,常常在工作中因暈眩而遇到危險。透頂的陽光這樣猛烈,曬得她頭暈。
按她的話來說,像她這樣聰明的人,是老天可太不眷顧她了。
埋伏在周邊的兄弟們等得十分不耐煩,於是接二連三地給她send語音email,好打發多餘的時光。
偏偏。
就在這一刻。
靜依的筆記本電腦發出了一陣有一陣劇烈的震動的時候——原來她把它放在一塊大石頭上,接到email時的震動本來並不大聲,可在石頭上震動,又處於極度安靜的小道上,這一振非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