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3)

不!斯考蒂在內心對自己大喊。他已經意識到梅玲正在走向一條不歸路,他必須在最後的時刻阻止她。於是,他也向塔樓跑去。

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大廳裏已經沒有梅玲的身影了。那聲音雜亂,帶著急匆匆的敲擊聲,斯考蒂立刻判斷出這是高跟鞋特有的聲音,樓梯上的人……一定是梅玲。

樓梯很陡,旋轉著向上延伸,直通塔頂。

斯考蒂向上看去,果真是梅玲的背影。她好像已經著了魔,頭也不回的向上狂奔著。斯考蒂也跟著向上跑,該死,這樣的樓梯本來對於斯考蒂來講是根本不成問題的,黑暗和盤旋對他也沒有作用,但他忘記了一點——高度。從樓梯的扶手向下看,中間的空檔好似一個深洞,眩暈立刻襲擊了他,無盡的深淵拖著他下墜,下墜……梅玲依舊毫不停留地向塔頂的方向跑去,斯考蒂隻有掙紮著繼續向上,可每前進一步,他都感覺到大腦的深處像被針刺般隱隱作痛。

在一個轉彎處,斯考蒂停了下來。這裏已經是他能承受的極限了,除了頭好像要炸裂一般的疼痛,空氣好像也稀薄了,滿頭的汗順著皮膚的紋理流下來……斯考蒂緊緊地抓住樓梯扶手,支撐著身體的重量。他努力抬起頭,用目光追尋著梅玲的背影,隻見隨著光線短暫的明暗交替,梅玲打開通向塔頂的小門,然後消失。

門關上的一瞬間,整個樓梯間又暗了下來,斯考蒂的心也沉了下去,他屏住呼吸,等待著……突然,塔頂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窗外,梅玲灰色的身影急遽下墜。

斯考蒂全身虛脫般無力,驚恐加上剛才身體與高度極限的掙紮,使他的心髒狂跳,血壓升高。等他睜開眼睛時,梅玲孤單單地趴在塔身向外伸出的屋簷上,剛才還溫熱地貼在自己麵孔上的臉頰,那帶著淚水的餘溫還沒有完全消退,而此刻的她卻趴在冰冷的屋頂上……法庭上,沒有平日的舌槍唇劍,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無辜的表情,似乎這是一場沒有被告的控訴。

這也確實是一次沒有被告的控訴,法官先生冗長的演說已經完全表明了案件的結局。整個法庭是安靜的,隻有法官先生一個人的聲音:“當然,我們要感謝斯考蒂先生,曾經救過這個女人的性命,在前一次突發的情況中,他縱身躍入海中。可惜,在了解她的自殺傾向之後,他沒有在第二次時做更大的努力……”

法官先生似乎是故意在這裏停頓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斯考蒂的臉上。可惜,他們從這張沒有任何表情的麵孔上,找不到任何他們想知道的訊息。

斯考蒂用木然回應著所有人的注視,在某一瞬間,他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想大聲地告訴在場的每一個人,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想讓她活下去,想追上她,把她拉下來……因為他愛她!

但是這樣的話有什麼用呢?也許反而會增加法庭對自己的懷疑或者給更多的人增加一點無聊的談資。梅玲不會活過來,自己內心的愧疚也不會少一點……“但我們在此不是要評判斯考蒂先生,他什麼也沒做,而法律對沒做之事,是沒有什麼可說的。”法官先生的話依舊是沒有任何溫度。

法官的暗示,似乎是企圖用道德的概念讓斯考蒂良心不安。他不會明白,此刻的斯考蒂寧可被判有罪,以此來減輕自己內心的痛苦和掙紮。

一如所有人的判斷,陪審團一致認定梅玲是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自殺的,與任何人無關。

斯考蒂並不在意法院的判決,他明白真正的傷口在他的心裏,梅玲是被自己的恐高症害死的。無法寬恕自己,這才是他此刻最難以表達的心情。

睡眠似乎變成了件困難的事,梅玲最後的擁抱,那貼在麵頰上混合著冰冷和鹹濕的最後一吻,始終浮現在斯考蒂眼前。

一瓶威士忌已經喝下了一半,酒精的作用在斯考蒂的心底一點點蕩漾開去,麻痹了傷口的痛楚,在有些輕飄之感的混沌狀態中,斯考蒂終於漸漸睡去。

這樣的夜晚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了。

粉紅色的玫瑰花束,花瓣四散飄落,凋零……旋轉,還是旋轉,花瓣在空中盤旋,消失在漆黑的盡頭……卡拉多冰冷的目光侵入他的神經,帶著他走進黑暗的包圍,走不到盡頭的長廊,四周是沒有一絲溫度的黑暗,走廊的盡頭也是一片黑暗……一個打開的墓穴張開最濃鬱的黑暗向斯考蒂撲麵而來……窒息,冰冷,汗水,沒有人出現,沒有任何聲響,斯考蒂無力掙紮,身體向著墓穴下墜,下墜……斯考蒂徹底地崩潰了,夜晚的夢魘占據了他的神經,占據了他的白天,占據了他全部的生活。

米祺被迫把斯考蒂送到精神療養院接受治療,沒有人知道斯考蒂什麼時候可以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