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莊主夫人,隻見他七拐八拐,好像都要出了莊子了,卻忽然柳暗花明,現出一個別具一格的小院落來。
——範無救在門口候著。
驚喜之下,我急忙迎了上去,全然忘了在萬狐境之中種種的不愉快。
“你沒事吧?”
他顯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會有什麼事?”
我恍然,那自然是他一心修行,心地澄明,不受幻境拘束了,輕易破解了。
“這次的任務是什麼?”
範無救不語,轉身進了院落,我隨之跟了進去,隻見屋內一片哀戚肅殺,床上那女子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氣息奄奄,人命危淺。死因是,血崩而亡?
她雙眼空洞,口中隻不住的呢喃著:“我恨你,我恨你……”
床邊那英挺魁梧的男人手中握著一把刀,麵目粗獷,臉上的刀疤平展著,看不出喜怒。
莊主夫人眉峰蹙得很深,手中捧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孩,那孩子麵色紫紫的,隻怕也是在鬼門關外走過一遭的。
“我恨你,我恨你……殺了我,殺了我……”
男子聞言,稍愣片刻,旋即迅速出刀,刺入女子的心房。
“如你所願。”男子說。
女子在驚訝之下瞪大了瞳孔,唇邊卻泛起解脫的笑容。
莊主夫人的眉峰蹙得更深了,不過她顯然是見過大陣仗的,否則眼前此情此景,連我都有點驚訝,她又怎麼像是早已預料到的?
範無救無聲無息的將女子的魂魄勾了出來,我看了那女子一眼,她不住的望向那個嬰孩,自是舍不得的。
她回頭看了看範無救,又看了看我,道:“兩位無常大人,可憐可憐我剛生下這孩子,甚至沒能與他相守片刻,他才剛出生,他需要母親,我隻要一年,一年就好。”
好。
好個鬼。
“閻王要人三更死,哪能留人到五更?”我輕蔑一笑,“這麼想活,剛剛又為何尋死?”
“我……”
那女子見哀求不成,便想著如何脫去勾魂鎖,逃出桎梏。若說以往黑白無常執事時,漏了那麼一兩個冤孽極深的亡魂倒還有可能,可我的法力高出黑白無常不知道多少個天劫,區區一介凡夫俗子,也忒不知天高地厚。
“這孩子,還是由我來撫養吧。”那男子抱過嬰孩,獷悍的麵容終於有了一絲動容,在這一絲動容中有憐惜,有悔恨,有茫然,還有許許多多分辨不出的色彩。
“不好。”範無救低低叫了一聲。
“怎麼了?”
“他本該殉情而死,可是,為什麼他身上的死氣越來越淡……”
“死氣,你能看得到死氣?”
就在此時,那女子竟然掙脫了勾魂鎖,一掌擊向那男子——
我從範無救手中拿過輪回鏡,子時,蒼海……後麵一行殉情而死漸漸虛化變為惡鬼索命。
那女子殺了蒼海,奪過孩子,向西而去了。
範無救勾了蒼海的魂魄,隨之追去,而我則留在原地,望向了眉峰漸漸舒展的莊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