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猛地一停,顧不得慣性往前倒,姚嵐就要下車。
薑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去許府。”等馬車重新動了,才鬆手解釋:“這大街上你下去,是不怕第二天謠言滿天飛?”
“我……”
薑黎截住她的話:“送你回去,我跟你下車,你自己選擇。”
這還需要選擇嗎?
姚嵐靠回車壁,隻聽著車輪子軲轆的聲音。
一路上,兩人再也沒有說上一句話。直到下馬車前,才聽道:“不會。”
姚嵐說不上對這答案是失望還是鬆氣,垂眸轉身朝馬車上的薑黎福了禮,就小跑著進了許府大門。
很快,大門就在薑黎眼前關上。
車夫等了好一會兒,才出聲提醒:“侯爺,您不是還要去耿府嗎?”
眼裏流露出深深的厭惡,薑黎嗯了一聲,上了馬車,閉著眼睛,胡思亂想著。同樣的話,今天問的不隻一個,方程也問過。
隻是沒等他回答前,方程已經懊惱地抓著自己的頭苦笑。
兩人都知道,不論答案如何,都沒有任何意義。
耿府這個地方,薑黎已經幾年不曾來過。在大耿氏還是他大嫂的時候,薑黎身為薑家唯一留在京中的男子,盡管那個時候性情不討喜。可遇見逢年過節的時候,還是會備禮代替不在京的兄長去耿府做客。
即便每次他都是如坐針氈,可依然會過去坐上一、兩個時辰。那個時候,他對於能跟隨兄長駐守在西北的大耿氏是極其敬重的。
而這一切,卻在那一日打破。
這耿府,從此並成為了他不願意想起的地方之一。倘若……倘若說,薑黎曾經有想過,若是大耿氏真的忍受不了一輩子守寡的生活,可若是換了一種婉轉地途徑,他也不至於如此恨她。
隻是沒有如果……
當年耿家的做法,其實可以不做。但是他們原本就投靠向汪家,而為了讓汪家以及三皇子、汪貴妃母子更加信任他們,那樣做也是他們自己的意願。
結果就是薑家同耿家再也不來往!
薑黎原本是這麼認為的,就算日後兩家有兵戎相見的時候,可也不會有他出現在耿府大門前的情況。
隻是千算萬算,誰叫還有一個薑豔在。
原以為有姐姐送來的教養媽媽,而看情況,薑豔的確不怎麼胡鬧了。沒想到是等在這裏,薑豔哭求想見一見生母。
薑黎怎麼阻攔,攔下一次,還能一而再再而三?
更別說,似乎是算計好了的。耿家的馬車大大咧咧地出現在忠勇侯府門前。大耿氏更是站在薑府門口。
薑黎不能不讓他們母女見麵。
好一個厚顏無恥的耿家,薑黎心中怒火正盛,重重地捶在馬車上。
“侯爺,到了。”車夫撩開簾子。
薑黎臉色陰沉,目光如火燒地看向耿府大門。大門口站著的門子早就注意到這邊的馬車,有人正往裏頭跑去。
“去請大姑娘出來。”言下之意,他是不打算進去。
車夫跑去大門。
門子隻是拚命搖頭。
明知道對方是在拖延時間,卻是沒有辦法。除非他今日是不打算接了薑豔回去,隻是薑黎知道若他今日不來。保不齊明日傳出,他薄待兄長的遺孤。
薑黎是不在意薑豔如何,可他要考慮薑家軍遺留下的舊人的想法。
比起自己,還是父兄他們更具有威望。就是他自己不過也是因為是他們的兒子、弟弟,是薑家唯一的嫡係男丁,才能在這幾年接手一部分勢力。
是不是其實真的聽姐姐的意見,他該娶妻了。薑黎如此想著。薑家沒有當家主母,沒有能主事的女眷,局限了他許多動作。
夏天的時候,薑黎出了孝。薑皇後就他婚事的事情,提過不隻一次。德陽長公主的拒絕,薑皇後雖失望,也未明露出來。其實她心裏未嚐也不是明白,嬌生慣養的方婷的確也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薑家主母。
或許從前的時候可以,之人如今的薑家不能。
不是不行,是不能。
若是薑家有要東山再起,一位合格的賢內助是必須的。至少要讓薑黎在很多時候,可以無後顧之憂。
就比如……那才三歲不到的侄子。
以及……
薑黎睜開眼睛,看著從耿府大門走出的婦人,想了想跳下馬車,迎了上去。雙方在耿府門前的台階上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