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絕(1 / 3)

手指溫熱,細細的摩擦著我的唇瓣,他的鼻息,我清晰可辨。陰差陽錯,渾渾噩噩,我吐出小半舌尖碰觸他的指尖,一下又一下。

眼前一花已經被他壓在身下。

外麵隱隱約約的鳥叫聲,我睜開眼睛,看著他熟睡的麵龐,回想昨夜種種,心裏一片暖然,想到我如今的身份,心裏又浮上了陰霾。

雖然我已經與景琛和離,可是我與敏皓算什麼呢?苟合?我心裏一片苦澀。

況且,我知道,我心裏如今還有景琛的影子,即便決心斷絕一切,但終究不能這麼快煙消雲散了去,愛了那麼久,豈能是那麼容易斷的呢。

我昨晚,算是利用了敏皓麼……利用他去忘掉景琛麼……我心裏苦澀難耐,我當真是卑鄙!

我就那麼怔怔的看著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這半年多來,他吃了很多苦吧。

“別想太多,一切都是我願意的。”

他突然說話,我不禁怔住,他手已經撫上了我的臉,額頭碰著我的額頭。

“你總會忘了他,我會讓你完全忘了他。到時候你心裏隻會有我。”

他說得堅定,我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著他心髒有力的跳動,眼淚不爭氣的落下——他都知道,都知道。

“哭,還哭。”

他捧著我的臉,我忙伸手擦掉鼻涕,偷眼覷他,帶著哭腔道,“你才哭了。”

“對,你沒哭,是我眼淚都滴你臉上了,成不?”他捏著我的臉揉捏起來,笑得像個孩子,像是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玩具,“那個啊……嗯,今天是我失去童貞的大日子,你說是不是該慶祝下?”

“……”我被狠狠的噎住。

“不用很貴重,再來一次?”

“……”

我驚在那裏,腦中的那根弦崩的一聲斷了。誰來告訴我眼前這一臉痞相的男人是誰?

“哈哈哈~逗你玩。”他一把將我按在懷裏,輕輕撫著我的背,聲音沉穩起來,“昨晚是我的不是,委屈了你。等回去,我便去伯父那裏提親,若伯父同意,我想盡快把你娶進門。不,同不同意我都要娶你。”

我不答話,伏在他懷裏,心思彎轉。一聲悶雷在天靈蓋炸開來,先前的曖昧旖旎統統消散,不安、疲憊轟轟烈烈的燃燒起來。

我不能嫁給他,一個棄婦要如何,嫁給大將軍的兒子,嫁給陛下的發小,嫁給官場的新秀,即便父親是當朝的宰相。剛剛和離便與人糾纏不清,人言可畏為,無論是誰,都擔不起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景琛不行,敏皓不行,我也不行。

一步錯,步步錯,不做不錯,唯有安分守己才能守護一切想要守護的事,癡人說夢終是不能。

我扶著敏皓,慢慢的向山下走,山路並不崎嶇,我們下山很順利。早上的陽光很好,透過稀稀疏疏的枝椏投下斑駁的光斑。遠遠的望過去,穿過棵棵聳立樹幹,兩輛馬車便停在那裏,零星幾個人影落在馬上朝這邊望著,卻不前進一步。

“是武鳴他們,來的真快。”

敏皓歡喜,朝他們揮手。我眼神暗了暗,咬咬牙吐出一口濁氣,身子離開敏皓前進一步麵對著他。

他受了傷,失血,又在山裏困了一夜滴水未進,臉色有些發白,臉頰上的擦傷結了細長痂,趁著白色的皮麵更加明顯。他唇瓣動了動,最後幹幹笑著,“怎的不扶我,我是傷患,你得照顧著。”

“哥哥……”我垂著眼,斂住神思,“昨夜情不自禁,便算不得錯,如此,哥哥不必放在心上,忘了就是。我如今再也不是從前的盧萌婉,也配不得哥哥。待回了盧府,我定要去崔府道謝。就此告辭。”

“忘了,如何能忘!我念了十八年,想了十八年,你告訴我如何能忘!”

“哥哥難道要娶一個棄婦嗎?人言可畏,哥哥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要,要娶。管他們說什麼,我崔明之娶妻,誰敢說什嘛!”

“哥哥娶妻為崔家開枝散葉,那人卻不是我。哥哥可知道,我親手流掉了我的孩子,食用避孕湯藥,又因涼固一行傷了根本,再不能有孕!哥哥難道要娶一個不會生養的女人,還是一個棄婦嗎?你如何對崔將軍解釋,如何與崔家宗祖解釋!哥哥好好考慮吧。”

我轉身欲走,手腕被攥住,心裏一痛,我抬眼望著他赤紅的眼眸,俊美的臉上線條柔和又心痛,“如何考慮?我考慮的還不多嗎?什麼人言可畏見,什麼男女之防,都是屁話。若不是這些條條框框,我如何不能時時陪著你,寵著你,卻隻能遠遠的看著,近不得,碰不得,他懷錦如何能鑽了空子!你嫁給他,我死心去西疆,那支箭射進胸口的時候,我手裏攥住那半枚玉墜,心裏想的是你,我不怕死,卻怕沒法見你最後一麵,撐著回郢京。在床上聽到你握著我的手哭,我心突然就軟了,我怕死,怕死了再也見不到你。我又守著這些條條框框,遠遠的看著你,覺得你幸福我就滿足。他對你好,我將一切都打包好埋在心底,覺得你幸福我就該放心,該死心。所以我請求外放,不見麵就不想念。半年,我兢兢業業讓自己忙碌、忙碌再忙碌,沒時間,就不會想你。我本以為我就要忘了,可是隻一眼,在皇宮的一眼,我就知道我已經沒救了,我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壓下滿腔的怒火沒有將你帶走,他憑什麼要如此對你,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來傷你!我等的夠久了,他不懂珍惜,我懂,我會好好愛你,疼你,再也不要錯過。隻要我一個機會,即便千山萬險,吾往矣。”

他怎麼能這樣說——千山萬險,吾往矣——字字如刃,血誅我心。我曾想過,我是怎樣的人,琴棋書畫騎射禮樂,唯有棋之一技堪可出手,舞技雖好不過自娛,女紅——女子根本從未有意學習,凡此種種,我始終不明這樣的我為何能入他的眼,得他另眼相看。與其說是我的幸運,不如說是他的劫難,如何還能再害他。

我不動聲色掙脫他的手,“哥哥糊塗了。”

……

等送我回到盧府,府上早就亂作了一團。

文源和文思哭哭啼啼的接我回房,幫我收拾幹淨,又端來飯菜,我對他們笑笑,便狼吞虎咽的吃起來,他們看了更是一場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