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聽說您不舒服,我便來看看您。”
我抬頭,便見到王姨娘柳腰蓮步,翩躚而來,她笑著,麵含春風,麵容蓉麗更勝往日。由著丫頭小心攙扶,緩緩進了屋裏。
那夜種種夾風帶浪湧進腦海,我心裏一滯,頃刻間呼吸亂了方寸,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骨節泛白。
“妹妹有心了。”我麵上笑笑,壓下萬千思緒,道,“文思,看座。”
隻見她盈盈一笑,端得嫵媚更甚,她身邊的丫頭已經站在了門外,我向文思和文源使了眼色,他們便出了屋子,將門關了。
一扇門,隔了兩片天,屋外晴空無雲,屋內陰冷窒悶。
“妹妹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我在她對麵坐下,輕輕撫弄桌上的雅菊,觸手微涼,伴著絲絲菊香。無事不登門,拐彎抹角不是我的作風。
“姐姐可是什麼時候不舒服的,是有個五六日了吧。”
她聲音淡淡,在我耳裏卻分外尖銳——特地提醒我,真是費心。
“妹妹若是說那晚的事情,我確是看到了,若是我為了這事便身體不適,也說不過去,畢竟你是夫君的姨娘,況且夫君不止你一個姨娘。”
我抿了口茶,麵上一片平淡,有什麼,開門見山說了便是,我沒有心情跟你躲貓貓。
“我是怕姐姐想不開,姐姐對夫君的心思,我們都看得明白。”她頓了頓,眼中光彩更甚,“也怪我,那日不知道姐姐要來,隻是看夫君辛苦,便端了參湯去給補補身子。聊得久了些,最後我便說夫君對姐姐甚是上心,夫君直說他對奴婢如同對姐姐般疼愛,便……就如同姐姐看到的了。”
說完,用帕子掩了嘴,嬌羞一笑,臉上赧然,酡紅微微。
我手上一頓,抬眼看她——同樣疼愛嗎?我隻當我是特別的,終究……是我自作多情。
“隻是,夫君永遠都不會愛上姐姐。姐姐莫不是不知道,夫君對我們都是一樣的,凡是您這裏有的,我們那裏都是有一樣的。”她起身,走到我梳妝台前,拿了那邊的耳環,在手裏輕輕搖晃,“姐姐這裏的是東珠的,我那裏的那副的東珠也與這般一樣。仔細看看,似乎我那副稍稍圓潤些。”
我知道那副耳環,這東珠圓潤光亮,成色甚好,實在是精品,本以為如此貴重的東西定是獨有我一份的,我尚且清晰的記得,當日我拿到這副耳環的忐忑以及欣喜。不想,竟是人人有份。我且把它們當做寶貝,舍不得佩戴,思及如此,我自嘲一笑。
“姐姐,不要生氣,夫君便是如此,我今日來也隻是想告訴姐姐,讓姐姐舒舒心。夫君隻享受我們的愛,若是夫君發現自己對誰動了心,定會早早將那份情意掐滅。”
我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跳,心裏刺痛,淡淡的傷轉而濃烈。
“嗬嗬,姐姐不要不信,當年夫君很是疼愛張姨娘,隻是夫君意識到自己真的對張姨娘上了心,便再也不去張姨娘那裏了。姐姐進府這幾個月,也從沒聽說過夫君哪天去過張姨娘那裏,對吧?”
說完,她又抿嘴一笑,眼角流光乍現,隱隱飄向我的目光含著的是幸災樂禍?是得逞的喜悅?還是對我癡心的憐憫,亦或是不屑。
我握著菊花的手驟然收緊,哢嚓一聲,菊花枝斷,抖落一桌花瓣。
她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進心裏,那股痛,毫無預兆的蔓延全身。眼前,仿若出現那顆血淋淋的心,上麵尚未愈合的傷口依稀可辨,又猝不及防的被狠狠的紮了幾刀,幾個血窟窿汨汨的留著濃稠的血。
“妹妹是提醒我得不到夫君的心,隻是空得了這主母的位子?”我本以為當我再次麵對王姨娘,我會忍得,可是如今,我聲音的顫抖卻出賣了我,力氣,被一絲絲的抽走。我將那菊花放在手裏,若有若無或輕或重的撫摸。
為了避免結束,避免心痛,景琛,我的夫君,你拒絕了一切開始,然後留我一個人望著你的背影追逐,不顧粉身碎骨,不顧痛徹心扉。
“妹妹隻想告訴姐姐,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夫君定不會對姐姐有絲毫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