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聽著他發出的聲音,我立刻停止了一切動作,他似是不安的動了動,抱著我的手臂緊了一緊,我的背與他的胸膛貼的更緊了些。
我心裏一陣悸動。
“夫君?”我又嚐試著甜甜的一叫,卻掩飾不了我聲音裏微微的顫抖。
他,還是很安靜……
不一會,從我頭頂,傳來細細地鼾聲。
“夫君?!”
我心裏一驚,轉過頭看他——他已然是閉了眼睛,低著頭,安穩的睡了。
我心裏大汗——軟玉在懷,你竟睡得如此安穩?!想我盧萌婉也是一美嬌娘,雖不及第一才女浣真,卻也是美名在外,是多少年輕兒郎的夢中情人,在你麵前竟然如此失敗!毫無魅力可言?!
我忙掙開他環抱的雙臂起身,搖晃著他的身子,隻希望他醒醒,哪怕睜眼看看我也好!
“夫君?官人?相公?景琛?!”
“嗯——”
自他鼻中擠出一個字,便仰麵倒在了床上,隨著一片果子被壓碎的“劈裏啪啦”聲,他雙手平放開來,腦袋歪向一邊,任我怎麼搖晃呼喚,再不搭理我。
看著他兩條長腿耷拉在床下,整個呈大字型的睡姿,我袖子一掃,床上的果子被我掃的劈裏啪啦的想著落到地上,蹦躂的歡快。
我瞥了他一眼恨恨的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啊!”我不滿的尖叫一聲,再瞥瞥他——依舊沒醒,我“哼”一聲,再不奢望些什麼……
我起身走到門前,將門猛的打開,便看到兩個丫頭直直的撲到在我腳邊,我嘴角抽了一抽。他們見了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我,幹幹的笑著。
“小姐……嘿嘿,小姐,姑爺他……”文思起身撲撲身上的灰塵,探出腦袋向床榻上望去,不覺瞪大了眼睛,轉而驚訝的看著我,那珠子似要掉出來一般。
“看什麼看,還不來幫忙!”
說罷,我袖子一甩,轉身進了內屋。蹲下身子,將景琛的鞋襪退了下來。文源早早的跑了過來,將床榻上的果子堆到一邊,幫我將景琛安穩的放在了床上。
“小姐,要不要奴婢找人熬了醒酒湯來?”
文源往床上望了一眼,皺著眉頭,說道。
“也好,你去吧。”
“小姐,姑爺也真是的,這麼晚回來不說,還喝成這樣!真真的不把小姐放在眼裏啊!”文思一跺腳,咬著牙說道。
我一個眼刀劈過去,文思訕訕的消了聲,嘟著嘴,臉撇向一邊。
“小姐,醒酒湯。”
文源已經端了醒酒湯過來,我接過湯碗,走到床邊,用勺子舀出一些,細細的吹了,仔細的喂給景琛。
可是奈何他不張嘴啊!他不張嘴!我用帕子慢慢的將他嘴角的湯汁擦掉。他嗯哼一聲轉了個身,到了床裏頭,胳膊一伸,差點打翻了湯碗,我趕忙拖住了,幸好沒灑!他背對著我,呼呼的睡去了。
我嘴角抽了抽,將碗丟給了文思。
“小姐……”
我抬頭看看文源,隻見她望了望門外,聲音低的可以,“小姐,府上的姨娘和侍妾在外麵求見呢,你看……”
“不見!”我一嗓子吼了出來,又忙禁了聲,看了看景琛,見他沒反應,又壓低了聲音,“就說我們已經歇息了,明天再見也不遲。你們都下去早休息吧,也是忙了一天了,這裏我應付的過來。”
“是,小姐有事隻管叫奴婢就是。”
說完,文源便拉了文思出門。
一會,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了,便知道,那些姨娘們已經離開了,這會,總算安靜了。
我看著熟睡的景琛,心裏一片淒苦。雖說我早就知曉他宅子裏住著幾位姨娘,也做好了平靜麵對的準備,但當真麵要對了,內心竟一片翻騰,似要喊出聲來,當真如吞了黃連般。
我取了帕子,擰幹來,細細的給他擦臉。從額頭,慢慢向下,經過鼻子,便不自主的停了下來。伸手觸上他鮮紅的唇,似是因為飲的酒多了,唇色更是紅的緊,且溫熱的很,指腹上傳來的感覺濕滑柔軟,我忍不住慢慢的順著他的唇形勾勒了起來。又覺得甚是有趣,又伸手扶了他的眉眼,最後將他的五官都慢慢勾勒了一番,方才心滿意足。
如此安靜,我盯著他的臉,越瞧越覺得可人,渾身不覺熱了起來,喉嚨幹的緊,心又是一陣狂跳。我猛的起身緊走幾步,可勁的搖了搖腦袋,用手扇扇風,覺得沒甚效果,直直的奔到桌邊,倒了杯涼茶急急的灌進嘴裏方覺得那焦躁的火氣下去了些許。
“真是的,這東方花燭的,男主人不急,我倒是急什麼!真是給自己長臉!”嘀咕了一陣,複而向床上看去,見他一個翻身,給我留了一個後背,又往裏擠了擠,都要貼到了牆上,我心裏一陣失落,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喝。
“嘖嘖~”我不覺的笑了起來,笑話自己如此的心急火燎,床上躺的人從此刻起就是自己的男人了,咱們來日方長!想到如此,我心裏果然舒暢了不少,又想到以後能與他時刻相伴,生兒育女,心裏更是美滋滋的說不出。
在我第一次見到他,便決定,此生非君不嫁。
那年春裏,天還有些涼意,我與閨蜜崔敏英恰在舞勺之年,看春光正好,結伴而遊,我們本不屬於淑女,自是活潑好動,騎了馬,順著郢京的百裏河,追逐嬉鬧。敏英由著他哥哥敏皓教導,騎馬的技術自然高我不少,奔在前頭,時不時停下來,調轉馬頭朝我咧嘴一笑,待我與馬兒靠近,便立馬調轉馬頭飛奔而去,衝我大喊“萌萌的技術還是爛的要命啊!待本娘子讓你開開眼界!哈哈哈哈哈!”
“駕!”一聲而後,陣塵土撲麵朝我而來,敏英又跑出去上百步。
“呸呸!”我猛吐幾口,吐出滿嘴的塵土,“死丫頭!別讓我逮到,讓我逮到定要讓你我定要讓你在我馬屁股後麵吃一路的泥巴!”
“呦呦呦!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駕!”
敏英回頭,揚揚手裏的馬鞭,更是笑得得意,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牙,在陽光下生生晃了我的眼睛。
“駕!敏丫頭!修要欺負萌丫頭!看我不收拾你!”
我咧嘴一笑——是敏皓哥哥——回頭望去,果真是敏皓哥哥策馬而來,他笑得燦爛,明目皓齒,一身墨綠廣袖衫隨風獵獵,那策馬模樣,當真是瞧了又瞧也瞧不厭的!想到那些千金小姐們平日裏看他那失了魂的模樣,便知道,是我家的哥哥太俊俏!
敏皓與敏英皆是崔家滴出的少爺小姐,與我家為鄰居,自小我們便混在一起,日常裏,敏皓哥哥最是疼我,據說,我出生三個月,敏皓哥哥便瞅見了我。話說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三歲的敏皓帶著不及一歲的敏英到我家來蹭飯吃,看到正在換尿布的我,甚是喜歡,直直的喚我妹妹~妹妹~,自此我生生奪了敏英在敏皓心裏的地位。還好敏英也是個大氣的,不及一歲便退位讓賢,由著敏皓對我百般寵愛,她則悄然升一級,成了我姐姐,對我百般別樣“寵愛”……
十三年來,我能健康成長也著實不容易,但在敏英的影響下,長勢也算優良,唯有那活潑異常的性子令我爹娘哭笑不得,從此得了“崔盧二禍害”的美稱,也算是響當當的名號!
爬樹掏鳥窩隻是小兒科,打架雖不是家常便飯,但也是三日一小打,七日一大打,當然,我們是合夥作案,受害的是方圓幾裏地的兒郎們,雖說我們也時時掛彩,但他們也絕是討不到好的!待到我倆可以騎馬,在鬧市上狂奔一次,踢翻不少攤子,家裏賠了不少錢,兩位當爹的雙雙被言官彈劾“縱女行凶”後,我倆便隻能在這郊外暢快的騎馬了,當然,沒有被鎖在家裏用不得沾馬來說,已經是萬幸了!我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