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孫泰雖看彭連虎的麵上,替他父子倆分辯了兩句,但幫忙的心思卻是淡了下來。
彭連虎此時回過意來,隻氣得一口氣吊在胸間,提不上來也落不下去,喉間“咯咯”作響。本來他病重如此,經過刺激說不得就死了,隻是彭連虎畢竟舔犢情深,生怕自己這一去獨子性命不保,故而就是不願落氣。
彭連虎是老江湖,怎麼會看不出今天的殺機,趙鐵鷂等人分明是想篡位,若隻是圖寨主之位也罷,江湖人心險惡,就怕仇鐵鷂等人為了杜絕後患,會將自家的獨子一並除去。
隻是彭連虎處於彌留之際,強撐著不死反而更加痛苦,一口氣出不來,也咽不下去,憋得眼角青筋外露,喉節不停幹噎,身體抽搐扭曲,看上去讓人惻然不已。
孫泰終是心軟,見狀道:“要不,這事就先這麼按下不提……”
不待孫泰說完,趙四立即打斷道:“不行,這關係到山寨大位傳承大事,絕不能有絲毫耽擱,現在就非得定下來不可。”
“唉!”孫泰偏頭看仇鐵鷂,見其不出聲,歎了一口氣:“大家都是兄弟,何至於此……”
彭連虎見趙四不答應,知道此事終需落在仇鐵鷂身上,便將哀求的目光看向仇鐵鷂,這隻上山虎一生剛強,今日為了自家獨子卻要臨死低頭,卻是讓人歎息!
仇鐵鷂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暗道:費了這麼大心力,終於將這隻上山虎給趕下來了,看在他死前讓我高興了的份上,我就留他兒子一具全屍吧!
仇鐵鷂正要開口說話,不想半跪在地的彭衍,突然站了起來。
這動作突兀,引得眾人一愕,仇鐵鷂不由停了下來,彭連虎大急,眼見仇鐵鷂就要鬆口了,被彭真這一打斷,豈不是要節外生技,不由顫抖著嘴角唔唔作聲。
彭衍突然伸出手,握住了父親一直顫抖著的雙手。
彭連虎握住兒子的雙手,以為幼子有孺慕之意,也一時百感交集,老淚橫流,“啊呀”著口中發不出一個字來。
突然,一股暖意從彭衍的手上傳了過來,順著手湧入彭連虎體內。
這暖意入身,彭連虎眼睛閃過一絲詫異,灰暗的眼神變得明亮起來,看向彭衍目光中全是狂喜,精光大盛,一口氣提了上來,雙手如爪般緊握住彭真的手,竟說出話來:“好,好,很好,你很好……”
說罷,彭連虎緩緩閉上了眼睛,就這麼安然去了。
事出突然,所有人一時都是驚了。
仇鐵鷂看出幾分不對,正要上前看其中有什麼蹊蹺。
彭衍緩緩轉過身來,麵色無喜無憂,平靜地看著仇鐵鷂道:“二當家,你是真想要我彭家這柄飛虎刀嗎?”
仇鐵鷂默然無語,趙四接過話頭,道:“你若想不交出寶刀也行,但你得將大當家的位置讓出來。”
彭衍眼現一絲譏諷,隻道:“原來是要大當家的位置,汝等何不早說……”
趙四等人聽彭衍這麼說,心下就是一喜,暗道:事成矣!
不想聽得彭衍接下來道:“既想要當大當家,那麼就鳴鼓聚眾,開山堂吧!”
彭衍此話一出,一直沉穩的仇鐵鷂神情大變:今晚這事本就見不得光,他隻想利用這個機會,逼彭連虎在死前將大當家的位置傳給自己,免得名不正、言不順,不想事出突然,彭連虎還未交代清楚就提前死去,讓他的主意全落了空,若是再讓彭衍聚眾開堂,事情豈不是會大白於天下了嗎!
仇鐵鷂臉色陰晴不定,望著彭衍平靜從容的神態,他心頭莫名地一怵,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來,一股殺機便湧上心頭:這小子有些不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在這裏結果了他吧!
但看了看一旁態度不明的孫泰,還有床上彭連虎的屍體,仇鐵鷂又遲疑難斷,暗道:若是現在動手,要將此事隱瞞下去,非得將孫泰一並殺掉滅口不可,且彭連虎才死,就傳出他兒子也死去的消息,恐怕我再怎麼也洗不清嫌疑了。
“此事代價太大,不可為之,不若當著眾人之麵,堂堂正正奪得寨主之位,舉位當舉賢,諒也無人非議。”
這般想著,仇鐵鷂便將胸中殺機按捺了下去,露麵後第一次開口道:“好,便開山堂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