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尼的屍體很快就冷了下來,他流了太多的血了,以至於他所處的地板上到處都是他的血跡。
那絕對不是一幕好景象。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露娜嚐試詢問道。
“離開這裏,記得帶上她,”我指著和桑尼一樣躺在地上,卻和他有著不同境況的傑西卡,“警察會需要她的。”
“她太重了……”
露娜試圖攙扶起已經稍微有些清醒的傑西卡,但是她失敗了。
“我會幫忙的,請稍等。”
我捂住自己受傷的左臂,同時向桑尼臨死前說的「櫃子」走去。
這間房間裏,唯一的櫃子就是處於牆壁正中央的大衣櫃了。
我打開了櫃子,發現裏麵放著各式各樣的儀式禮裝——那些隻有在進行重大儀式才會被教堂人員使用的衣物。
以及,無處不在的灰塵。
(桑尼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呢?)
我在腦海裏回憶著桑尼死前說的話。
本來這是我不必去做的事情,我還是可以直接離開這裏的,但是出於某種莫名的感覺,我還是留下了。
就如同之前那把近在咫尺的裁紙刀一樣,一樣的奇怪,或者說是愚蠢。
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看看周圍,或許約翰現在更需要我。
(十秒,如果我不能從裏麵拿到什麼,那麼我就該離開這裏去找約翰。)
我給自己下了個時限。
大部分人都是依靠自己的感覺行動的,包括那些所謂正義或者邪惡的人,他們做決定的時候都像是開了自動擋,完全停不下來,就像我現在這樣。
(他穿了黑色的禮服……)
我回頭望了一眼桑尼的屍體,現在還剩下七秒。
(一切神注定。)
我抱著這樣的想法,用剩下的時間將櫃子裏唯一一件和桑尼身上穿的同樣款式的衣服的袋子都翻了一遍。
(非常好。)
我得到了一封藏在信封內的信——一封寫給我的信。
“可以了嗎?”
露娜開始招呼我過去,看上去傑西卡已經完全清醒了。
(但願那個傑西卡不是那個之前的傑西卡。)
“馬上。”
我拿著那封信,快速地離開了櫃子前。
“對不起。”
傑西卡的雙眼充滿了疲憊,但是仍舊看向了我。
“……”
我沒有回答,隻是依靠有限的身高扶起了她。
我們離開了房間,來到了過道內,就像之前我進來的一樣,毫無聲響。
至於那間盛放著桑尼屍體的房間,就這麼逐漸被我們拋在了身後。
片刻後,我們到達了我所期待的地方。
“他們去哪裏了?”
露娜指著教堂大廳內數分鍾前還存在過的人待過的位置說道。
是的,現在我們已經來到了教堂大廳內。
所有我以為能尋求幫助的人,現在都已經從這裏消失了。
“噓……”
我示意露娜安靜。
(似乎有些聲音。)
我離開了露娜和傑西卡,走向了教堂大廳的窗邊。
由於身高問題,我無法夠到那扇窗戶,但是我仍舊能通過這厚實的牆壁聽到另一邊的聲音。
“所有的人,離開這裏!重複!所有的人,離開這裏!”
這是我唯一能聽清楚的話,因為說出這句話的人幾乎已經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嗓音。
甚至我懷疑,當我聽完這句話後,沒能再聽到那個說話人的聲音是因為他的嗓子已經再也喊不出這樣的話了。
“看起來發生了什麼,所有人已經離開這裏,我們最好也離開這裏。”
我指揮著露娜的行動。
“我……”
露娜看起來想要說什麼。
“先離開這裏。”
“好吧。”
…………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露娜扶著傑西卡,搖曳的火焰閃爍出火紅的光芒,映襯在她的臉上。
“我們有麻煩了。”
我看著麵前足足蔓延了數十米的炙熱火焰,無力回應。
(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神大人啊……)
我和露娜以及傑西卡花費了一點時間,終於來到教堂的一樓——教堂的入口處,卻看見了這樣的景象。
所有能離開教堂的出口一些已經被火焰燃燒過剩下的殘骸堵上了,而另一些卻依舊燃燒著。
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隨之而來的濃煙也嗆得我無法順暢呼吸。
“先離開這裏,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我回過頭安慰著露娜。
(但願吧,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不太正常。)
“嗯……”
露娜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振作起來。
當然,傑西卡也是……
整座教堂的頂樓結構是尖頂形的,這意味著我們無法爬到高處向人們示意我們的存在。
至於大火,我應該擔心的是在它燒到頂層之前,這棟建築不會因為底層的焚燒而坍塌,因此帶來的災難或許會將我們埋葬在這裏。
唯一能夠慶幸的是,離這一切發生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必須在此之前找到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
“露娜,你知道醫生一般在教堂的哪裏嗎?”
我突然問道。
“四樓。你會看到一張釘在牆上告示牌,那就是醫生的所在地——醫務室。”
露娜仔細回想後,告訴了我答案。
“我要去找個人。”
“是約翰?”
“是的,我很擔心他。”
“或許他已經離開這裏了,隻是沒法再進來而已。”
“隨你吧,我還是要去看一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請小心。”
“你們呢?”
“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記得帶把約翰帶來。我還有很多事想告訴他呢。”
露娜對著我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會的。”
我將背影留給了她們,在樓梯的轉角處與她們匆匆分開了。
這棟建築的路徑仍舊多的令人意外。
四樓的存在,對我來說並不算太難到達的地方,隻要忍受一點來自手臂和腿上的痛苦就好了。
在離開露娜她們之後,我盡自己全力奔向了那裏。
(約翰……)
我一直想著他。
不幸的是,我一開始意識到的事,可能變成了再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神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再一次看到了那些紅色的液體,隨著醫務室那緊鎖著的門所留下的縫隙裏緩緩流出。
(沒有關係,這不一定是約翰的……)
我安慰著自己,試著接受這一切。
但是,比起大腦的理智,身體卻早已行動了起來。
我懷著擔憂的心情,試圖打開那扇門。
但是我失敗了。
門就像它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被鎖住了。
(約翰……)
我無法得知他的一切。
(該死……)
淚水開始劃過我臉上的傷口,緩緩落下。
隨之帶來的疼痛,打擊著我的信心。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隻能這麼告訴自己。
神似乎還沒有放棄我……
當我再一次嚐試打開房門的時候,意外出現了。
“陳?是你嗎?”
那是約翰的聲音,一個令我無比心安的聲音。
“約翰!是我。你還好吧?”
我快速處理了下自己的聲音,我不想讓約翰聽出我正在哭泣著。
“進來再說。”
門很快就打開了一條縫隙,同時我看到了一隻沾滿了血液的手示意我進去。
“你……怎麼了?”
進入了醫務室後,我看著約翰受傷的腳,對著他進行了詢問。
“隻是……被一個混蛋欺騙了。我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但是隻要在這裏,他是進不來的。”
約翰一邊用醫務室裏麵的繃帶給自己腿上的猙獰傷口包紮著,一邊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一切都是陰謀,萬幸的是,我們還活著。對了,桑尼怎麼樣了……”
“他死了。”我拿出桑尼留下的那封信,“但是留下了這個。”
“神會引領他去天堂的。”約翰露出了悲傷的表情,“你介意把信給我看看嗎?”
我沒有回答,隻是將信遞給了他。
“我還是跟擔心你的傷。”
我補充了一句。
約翰並沒有馬上回應我,拆開了信封。
“是兩封信……桑尼要對我說什麼呢?“
約翰低語著。
我注意到那個被拆掉的信封內,還有著另外兩封信,簡而言之,就是信中信。
兩封信的署名分別是我和約翰的名字。
(桑尼到底想說什麼呢?)
我冒出了和約翰一樣的疑問。
「年輕的暗血者,你好!我是駐德萊厄姆孤兒院所屬教堂的大神父桑尼。鑒於你在孤兒院內的特殊表現,我決定將你推薦給主教總部的聖教團。那是一個專門接收像你一樣的孩子的地方,不必擔心那裏會有任何歧視或者傷害,我向你保證那裏絕對不會有你所厭惡的東西,當然——老師的說教除外。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事實上,我一直在注意著你。包括你曾經保護過那片孤兒院的草坪以及不輕易給別人添麻煩的性格,我都有所目睹。或許你會覺得奇怪,一個整天問題多多的孩子,怎麼會得到這樣的評價,當然還有這樣的待遇。相信我,當你下定決心要離開這裏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答案的,我保證。」——大神父留。
「你好,神父!如果您有一部手機的話,那麼我便不必這麼麻煩了。我知道您是一個好神父,所以我決定向總部推薦您擔任我離職後的職務。您沒有猜錯,我就要離開這裏了,謝謝你為陳所做的一切。他真是一個好孩子,但是我卻不能去幫助他,你知道原因的……接下來,我將告訴您一個可能會違反我作為一位神父所擁有的原則的事,那是一件關於這裏的大主教——馬克穆拉文(Mark`Muranven)的事。我收到了一些關於他對於這裏的孩子有著不好行為的消息,並且對此作了調查,發現確有此事。我已經向總部提交了多次的電子說明了,但是卻遲遲沒有回應。所以我決定再準備一份紙質文件,這份文件上需要一位資曆夠深的神父,也就是您,的簽名。這就是我要說的,看上去的確像賄賂,我不否認我的行為有著這樣的性質。但是為了孩子們,拜托了……」——桑尼留。
“看上去,我已經得不到答案了,對嗎?”
我對著拿著信件裏附帶的一份名為「檢舉書」的文件一直發呆的約翰說著。
“我知道答案,但是你確定現在知道嗎?”
“我確定,但是如果你不想說的話……”
“德萊厄姆孤兒院對你來說還是太小了,如果你對外麵世界了解得更多一點的話,那會是個不錯的選擇。我指的是「聖教團」的存在。”約翰低下了頭,“你知道嗎?我撒謊了,T先生也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先驅」願意接納「暗血者」外,還有另外的很多地方願意接納「暗血者」,但是……我相信你知道「暗血者」的體質問題以及那些仇恨「暗血者」的人……隻有「先驅」,能讓你以最大的可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