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淚醉了誰
相思寄問歸不歸
染霜華
歎朱顏奈何成離別
今生緣來世見天上人間
來匆匆去匆匆滄海倚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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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
西朔門外
“等等!”一道明明還在哽咽卻摻雜著急促和恐慌的女音驀地響起,打破了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寧靜。聲音不大,卻成功止住了後者毫無留戀背身大步邁走的步伐。
回看,聲音的出處。幾名陰沉著臉看不清麵容的男人正巍然不動地拉著一名滿臉淚痕的女子,但滿麵的淚痕還是掩蓋不了她那精致異常的傾城麵容,一頭流水般的長發簡單的挽了個髻,便由那餘下的發絲從她肩上任意瀉下。
女子碧綠的紗衣長長的拖曳在雲端,被柔涼的風溫柔地撫起又悄然放下,她淚眼婆娑地緊緊望著不遠處獨自一人傲然挺立在雲端的男子。
許久她終於哽咽著一字一頓地開口,“澤……你是真的,打算丟下雀兒了?”
帶著憂傷帶著企盼帶著濃濃的悲戚,布滿霧氣失神的重瞳鎖定著不遠處的那抹白影固執地不肯移開。
但他不答。
無妨的,她等。
等那一個答案。一個讓她重新活過來,亦或是……跌入地獄的答案。
她苦笑,釋迦侔尼臉上的表情永遠是慈悲,可千山萬水五行三界卻還是逃不過一個空。如她,即使貴為上神扶持著天界五行的繁衍交替,此刻卻也隻是為了一個男人的背棄弄得自己狼狽不堪毫無尊嚴。
另一端,那名男子依舊背著身。那襲墨白滾金邊的錦服無風自鼓,衣袂飄揚間帶落一地的繁華淺唱。
男子身形修長挺拔,腰間一記黑色玉帶把他襯托得更加氣勢不凡。一頭直達腰際的銀白如月光的長發,用與衣衫相匹配的發帶高高挽起,卻還是有些許散落在肩上,隨風搖曳。
不知怎的,如此風華俊逸謫仙般的人,背影卻顯得那般冰冷寂靜以及那分早已難以掩蓋的悵然。讓無法人不猜測,那身子的另一麵長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副麵容。
半響,男子終於微轉過身。
天!!那是造物主怎樣細心才能鍛造出來的男人?
隻見男子容顏俊朗,俊美的臉上濃黑秀逸的長眉斜掃如鬢,緊抿著的薄唇如同是第一朵綻放的薔薇讓人浮想連篇。隻是那雙墨藍狹長的眼眸,沒有了往日的邪魅蠱惑,正散發著一絲不忍與心疼地看著那名明明傷的透徹,卻依然倔強抿唇強裝堅強的女子。
他回身,卻依然沒有吐露隻言片語。
隻是一味地沉默。
女子鼓足勇氣輕輕抬眸,對上那雙曾一再讓她沉淪深陷墨藍鳳眸。那在憐惜的波動下依舊明顯的決絕,無疑給了她最簡潔卻也最心碎的回答。
無意間對上她眸底的神傷痛苦,眸子的主人英眉深蹙,本該恬淡自如的臉上閃過一絲掙紮,籠上了一層黯然晦澀。
“不要,雀兒不要回去……為什麼?為什麼要丟下雀兒?”她沒有哭,隻是眼淚兀自往下落。看見他眸底的猶豫,她像重新得到了力氣般驀地掙紮起來,不管不顧地大聲反抗道。
見她掙紮,為首的護衛出手牢牢擋在她身前,製住了她欲往前走的步子。一個眼神他身邊幾人同時出手,泛金色的細絲出乎意料地隻瞬間,便縛住了女子的手足。
“放開!以下犯上?你等可知本上神一個意念就可以讓你們魂飛魄散!”女子俏麗的臉上蒙上一層怒色,手腕搖舞靈氣盛盛,卻掙不開‘金波舞’的束縛。
聞言黑衣男子一震唇角懦動幾下,還是選擇不卑不亢地半跪在地,“還請上神……請不要為難屬下。”上神兩個字他念得心一陣抽搐的疼痛。
他問自己多久沒有吐露這兩個字眼了呢?一百年?還是兩百年?
平日櫻花下淡笑冉冉的女子,淺笑著讓他們無需在意她身份的女子……說要殺了他們麼?追隨千年,鬼宿頭一次覺察到是自己一直忽略了仰望著的那個人她本該就擁有的與生俱來的地位凜然。
“鬼宿你……罷了……”見他當真地跪下,她的身子微不可見底震了一下,停下掙紮,苦笑,“又怎能怪你。差點忘了,天界本該如此無情。”
“上神!”黑衣男子跪著抬頭,瞥見她眼底的嘲諷又低下頭,他又能為她做什麼……
男子看了眼束住她的‘金波舞’,鳳目一凜。
毫不猶豫地就揮袖扯斷了絲線。
專製她的東西麼?他不會讓可以傷害到她的東西存在在這個世上,即使他即將退出她的生命也是亦然。
“雀兒,不要再錯下去了。回去……難道不好麼?”他頓了頓,繼而輕歎,“櫻花碧池、清露柳香,想你堂堂一天界上神,多少個三千年都在天界。冥界的陰冷晦暗,你受不了,不是麼?”
鳳目斜掃了眼斷了的‘金波舞’,“這東西留著無用,就當本王還你一份情,可好?”
“我不用你還我的情,我隻要!”她急切道。他就那麼急於撇清他們的關係麼?
“夠了。我意已決,我們……已不必再繼續下去。不過一場遊戲,時間也夠了吧……一切都夠了。”他拂袖冷冷打斷她的話。
“遊戲?你說遊戲?”女子嬌小精致的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她慘白的唇微微顫抖著,渾身已沒有了一絲氣力。“是雀兒聽錯了對嗎?澤,你告訴我好不好?是我聽錯了!”
“沒有,沒有錯。”男子果決地否決道。
修長的手指緊緊握成了拳,最後還是決絕地轉過身不再看她。他不知道……不知道該怎樣麵對此刻已經傷心欲絕的她。不能再錯下去了,不是麼。離開冥界,放棄修行,他又何妨?
可是……雀兒呢?自她跟著他離開天界,她的靈氣就在一天一天地減少,身子也一天比一天虛弱,她總是騙他說沒事。若不是那女人派人和他交涉,他或許直至她突然消失才會知道……不!可能連她消失他都不知她去了哪裏!!原來,她的命牌原來一直都在那女人那裏……
命牌是神獸之本。
神獸身上深厚的靈氣自生以來必須靠命牌來鎮壓。一旦離了命牌,靈氣就會在體內四處遊移波動,甚至散出體外。輕者靈力減弱褪回原形,重者靈氣散盡……幹涸而死。
他亦是神獸,豈會不知命牌的重要?
現在他既已知,就不可能容忍自己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所以……他選擇了妥協。卻……也傷害了她,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愛著的小女人。
“上神還是醒醒罷。本王怎可能給你永遠?若上神還有所自知,就跟這護衛回去,回到百鳴那女人身邊繼續修煉。我們,亦不用再見。”
他的聲音是那樣的平靜,似乎置身事外一般地訴說著。
上神?他叫她上神?!!
“澤?”她愣愣地叫著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