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飛機晚點的緣故,葉卿雲抵達預定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淩晨點多了。為了參加表妹聶雙雙的婚禮,他連續熬夜加班了半個多月,才勉強請出4假來。精力透支,睡眠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遇上飛機晚點,讓他等得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
飛機上,酒店大巴上,他一路都在打著瞌睡,以至於白襯衫的背部因為長時間靠在椅背上的緣故,而有了深淺不一的皺痕。在室外穿著西裝的時候還不覺得,此刻進了酒店大堂,隨手將外套脫了,露出長途奔波而不再整齊的襯衫,讓這個拖著行李箱辦理入住手續的高個子男人看起來染了一層落寞的神色。
可是即便是雙眼下濃重的黑眼圈和下巴上淡淡的青渣,也難掩他眉眼間自然流露的俊朗氣質。清晰幹練的輪廓,健康麥色的肌膚,比例恰到好處的高挺鼻梁上方,劍眉星目,讓五星級酒店裏,見慣了形形色色帥哥的前台服務員姐,依然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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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房間。
落地窗戶,居高臨下的,可以看到璀璨的夜景。葉卿雲雙手插在褲兜裏,背脊筆挺地在玻璃窗前靜靜站了兩分鍾,好似在確認身處何處。爾後抬起手,把窗簾拉了個嚴實。
一睡就是昏暗地。
醒來的時候,房間裏依然暗沉沉的,隻有梳妝台那兒亮著一盞昏黃的夜燈。葉卿雲在床頭櫃上摸到手機,下午1點7分,有個未接來電和一堆微信消息。
竟然睡了將近1個時。
他輕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表情。
起床拉開厚重的窗簾,午後明媚的陽光破窗而入,刺得他不適應地微微眯了眯眼。的白不像夜裏看起來那麼繁華,建築物灰蒙蒙的,也可能因為站得高的緣故,讓他無端感覺到一陣冷清。
電話分別是表妹聶雙雙和助理周打來的,前者個,後者1個。葉卿雲先給聶雙雙回了個電話,報了平安,約定一會兒見麵的時間。然後打開微信,聽周來的語音,羅裏吧嗦絮絮叨叨的數十條工作彙報,他隻簡單回複了“知道了”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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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口有酒店的樓層指示牌,葉卿雲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掃視了兩遍,從客房遊泳池宴會廳到娛樂場,再從娛樂場宴會廳遊泳池到客房,最終決定去十七樓的咖啡廳坐坐。
穿著藍色製服的迎賓服務員拉開玻璃門禮貌地彎腰著:“下午好。”
葉卿雲卻在瞥見不遠處斜對著門的秋千椅上那一抹淡粉色的柔和身影時,如同觸電一般愣住了。
單邊露肩的粉色薄毛衣,鬆鬆垮垮地罩在一個膚色雪白骨架纖細的女孩身上,柔軟的下擺處露出淺灰色的百褶裙,短短的一截布料隨意地耷在秋千椅的木板上,隻隱約遮住了一點兒大腿根,於是讓舒展著抵在地麵的雙腿顯得尤為勻長筆直。
秋千椅的支柱旁是牆壁,麵前的茶幾旁卻是落地玻璃,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茶幾和秋千椅前的一片地麵上。於是隨著女孩腿部的使力,秋千一蕩一蕩的,讓她一會兒落在明亮的陽光裏,一會兒又回到朦朧的陰影裏。慵懶垂落肩頭的栗色長卷也隨之一會兒反射著太陽光變得金燦燦的,一會兒又隱沒成深深的墨色。
女孩低頭翻著一本厚厚的書,晃秋千的動作時快時慢的,看起來特別舒心愜意。
葉卿雲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雖然和印象裏,多年前那個嬌的短女生,在外形上有了很大的差別,可他還是第一眼就從她的側影認出了她。
1年。
幻想過無數重逢的可能:同學聚會、逛市、生病看醫生、電影院散場……為了這無數種可能,他大學一畢業就回了故鄉禾城工作,盼望著在這片最熟悉的故土,在不到4平方千米的城市,能在某個不經意的街角,來一場不期而遇。
1年。
也預備好了此生再不相見。
卻從未曾想過,會在這完全陌生的,酒店十七樓的咖啡廳,見到這個深埋心底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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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請進。”迎賓服務員見葉卿雲立在門口許久沒有動靜,便輕聲催促了一句。
於是他終於回過神來,朝著服務員的方向微微一頷,邁開長腿走了進去。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窗邊的秋千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