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我看到白玉有了大眼泡,她在廚房打了漱口水到公路外麵去了,我也舀了一杯水悄悄問美美昨晚有什麼沒有,美美愣了我一眼,我說白玉沒有和你講什麼?美美在灶台前,抓起一個鐵絲漏瓢要撈麵,狠狠地敲了一下鍋邊說,夢裏在哭,說了一夜的夢話,早晨躲在被窩裏打電話要,你把人家得罪慘了。
我看見白玉又端著臉盆回來了,趕緊咳嗽,叫了聲白會計今天你早點去把錢取回來,白玉說不是不準動了嗎?我說民工工資一定要保證,今天我陪你去取錢,一會二狗的麻木來了,我們叫他來吃麵,他不吃說在街上吃的豆漿和油條。
麻木開動了,過了臘梅的理發店,看到她在樓上梳頭,毛德奇在樓下和他說話,我想皺了一下眉,心想咋個了呢,毛德奇這麼早在人家樓下漩,是不是老毛病發了,離開家這才幾天?
路上行人三三兩兩的,走著走著就多了起來,我問二狗今天逢場嗎?二狗是個大場。你們逛街要注意包包,小偷多喲。
麻木走過了秀麗客棧的巷子,今天的太陽出來得早,紅彤彤的的把大地染紅了,遠遠地看到大盛古鎮的拱門洞,城牆邊上斜長著一棵大黃桷樹,伸出巨大的樹冠,樹根下麵四周雜草叢生,幾根青藤吊下來,有小鳥呼地飛去又呼的飛開了,一個老農牽了一頭大黃牛從城門鑽出來,牛兒一叫喚,我的心就動了。我指著前麵叫白玉看,白玉,你看這像不像一副美麗的風景畫?
白玉說我的家鄉更好看,門前就是響水河,那河水清澈得很,是從邛海流出來的。我說是啊,誰都喜歡家鄉的水,誰不說咱家鄉好呢!白玉,我一看你就曉得你們的家鄉美麗嘛。白玉歪起眼睛問我為什麼,我說人傑地靈嘛,白玉就笑了,你這是牽強附會。我說白玉你還在生昨晚上的氣嗎?白玉說沒啊,我說沒你咋個眼泡都腫了呢?我以後不會再吼人了。白玉說昨晚上聽到了好多煩心事,蘇經理把責任推到我老公身上,說他沒有管好安全,現在公司已經把我老公放回去吃生活費了,毛總還說是保護他,我看真的有事了,都是各自顧各自。我說對的,現在的人都很現實,趨利避害是正常的,但有的人往往為了開脫責任,連正義都不要了,一股腦兒把責任推出去,這就莫得意思了。
麻木轉了個大彎,我問二狗那河下麵是哪裏?那些樹林和白房子好好看喲。
二狗說那下麵是桃花河的八卦湫,東麵是興隆寺,西麵是手爬岩,南麵是龍嗉村,再往南就是母豬牌和三窩村了。白房子是糧站,以前生產隊打了糧食都往那裏挑,還是戰備糧庫呢,還有當兵的站崗呢,後來土地分下戶了,糧食多了反而不受了,那糧站就廢棄了,現在租給了千絲城美術學院做教學基地,住了好多畫畫的學生。
我說怪不得了,那天一群學生從下遊上來,追著一條瘋狗打,我還想,天黑了這些學生要在河壩裏搭帳篷住呢。
二狗說不可能的,別看這桃花河現在就才淹到腳彎,一發山洪,那水又房子那麼高,轟隆隆的像過火車,你看麒麟灘下麵那條河堤,是58年我們幾個公社的人修的,幾河洪水下來就衝垮了,斷成了幾截,現在高高地聳立在河灘上,成了那些年輕人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我一下警覺起來,馬上給戴雙木打電話說,戴總你今天把堡坎的基礎再挖深一米,和張貧農商量一下,照好像,這桃花河的洪水大得很,一定要保證質量。戴總說這要增加工程量,我說沒事的,我曉得去說服張站長。
很快到了大盛鎮,我們在城北口下了車,二狗卻跑到前麵伸出手來笑,白玉說,說好了月底結賬你伸起手幹啥子?二狗說我要討個彩頭呀,麒麟灘開工了,最先就接送你們,我也是功臣喲,請穀經理也獎勵一個紅包嘛。我說你咋個曉得我們發紅包?二狗說我的耳朵鼻子靈得很,聞到了錢氣氣。我朝白玉點頭,白玉說沒有錢了,昨天全發了工資,我這就隻有二百塊錢,昨晚贏的。說完這白玉又點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說二狗錢我們有,但我們沒有紅包了,你跟我們去買嘛,一會給你。二狗甩了甩手說不要那麼麻煩,我隻在乎內容,有內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