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騾車小道一直走到離村子七十裏的惠豐城,他們在進了惠豐城就將那個騾車打發走,然後直奔這裏的碼頭。這裏很大點的碼頭,他們到了這個碼頭的時候,碼頭停著好幾十條海船,沙船最多,接下來就是三桅海船,這裏還有一艘大大的五層樓船。船上雕梁畫棟,絲竹樂聲隔著好遠都能隱隱聽見,甲板上的穿著綾羅綢緞的貴人們進進出出,靠在碼頭等著接貨做的力工正曬著太陽,還有大大小小的掮客,多數匆匆忙忙。
山子在這裏發現了他住了十來天的沙船,在幾十艘沙船中很不顯眼,但是山子還是一眼認了出來,沙船上正在卸貨裝貨,山子在船上住過一段時間,知道那些是山裏收來的皮毛、動物角筋,而上船的貨物多半就是糧食了,這裏盛產麥子和糜子,這裏的糧食成色比京兆府的要好,還便宜。直到這次事情完結山子才知道,這裏上船的都是土塊和沙子,而糧食都在惠豐城搬到了另一艘船上了。
他們在這裏買了條小烏篷船,劃船的就是沙船帶下來的兩個精壯漢子,山子繼續他的大廚工作,隻是新製備一副鍋碗瓢盆,山子在藥店和市場好不容易配了些調料,匆匆的拿上了烏篷船。
小小烏篷船載沉載浮,一直跟在沙船三裏範圍內的,烏篷船本來是沒有沙船快的,但是鬧海蛟的那個法術能加快船的速度,勉強跟得上沙船的速度,
沙船在前,烏篷船在三裏外,有時候碰著小碼頭,大船補給,小船就到了前麵,那次遭遇官軍圍困,鬧海蛟、旺財和凝霜都傷了元氣,最近才緩過氣來。
船行過襄樊的時候,他們不好的預感應驗了,航道上滿是小船,沒有大船,好一點的就艨艟和鬥艦,次一點的就是平底貨船,連個棚子都沒有,甚至還有原木鑿出來的獨木舟,這些五花八門的船這一刻都密密麻麻的出動了。
鬧海蛟他們的烏篷船悄然駛進襄樊,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是排幫,這幫泥腿子。”凝霜有些氣急敗壞。
鬧海蛟和旺財兩人都沉默著,那河上密密的船在內陸也隻有排幫才可能有,也隻有排幫才有這麼大的號召力,就像海上的漕幫、陸上的丐幫、西出玉門關的馬幫,這些人平日都做著正經營生,但是一旦受到屈辱,便會成群結隊的去複仇尋釁。過去的時候他們還是很散亂的民間結構,現在已經是首屈一指的幫派。他們上通朝堂、下到黎民,在河上討生活的人有七成都是他們的人。
排幫主要是河上運貨的船隻,有苦力,也有船老大,還有一些地方豪強,他們在河上形成自己的規矩,維護著自己的規矩,而整個排幫就是靠著這些規矩來維護穩定,也靠著這些規矩來分配利益。
有一句很有名的話將排幫說的透徹,城中的稅是交給官府的,水上的稅是交給排幫的。在家中官府來維護治安,在水上排幫來保證運行暢通無阻。排幫已經有了基本的處理水上的能力,說是水中小王國也不為過,當然了,這隻是一種眾人都認可的事實,但也隻是默許的認可,沒有人敢訴於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