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嶽廟寄身待來日(2 / 2)

“沒有,我把玉釵典當給了祝家當鋪,隻要三年能拿出五倍的銀子,釵子還能贖回來的,給你看病的隻用了一點錢,剩下的錢使我們我們拜師傅用的。”

“山子”沒有再多說什麼,雖然現在處於似真似幻之間,但是衛韜的感情是真摯的,沒有一絲一毫私情的。

遇上衛韜是在兩年前,衛韜喪母,來到金城尋找父親,不想被告知父親也戰死沙場,衛韜最後淪落成為街頭的乞兒,幸好邊城的將卒顧念一點舊情,有時接濟一二。兩個可憐人相遇,同病相憐,相互扶助,最開始的時間,衛韜什麼都不會,“山子”乞討、拾荒的錢兩人一起用,而衛韜自小山裏麵長大,一些山郊野外的吃食全靠衛韜來搗鼓,捉幾隻麻雀,套個兔子,挖個黃鼠,找個山蔥,能辨認很多蘑菇,每年的夏天是兩人最逍遙的日子,隨便在那個旮旯都能找到點吃食,到了冬天就全靠著山子在金城東摸摸,西順順來度日。

衛韜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就是母親傳下來的一隻穿花玉釵,那是準備給兒媳婦的傳家寶貝,是衛韜的命根子,也是他對於母親的唯一念想,這次的事情實在是緊急,為了救“山子”活命,隻能典當了。

“你不應該當掉的,我還沒有到死的時候,萬一塌鼻子也沒辦法,釵子就白當掉了,那是你媽給你留下的唯一東西。”

“我媽說過,‘活人總比死人要重要’,你活下來就好,不然這個冬天我也過不下來,最後還得當掉玉釵,那還不如早一點,我們都活著才好。”

兩個六七歲的小屁孩淡定的談著生死,沒有一點幼稚的氣息,全是生存的選擇,“山子”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那種命運的無奈和現實中的壓抑撲麵而來,好像整個人生活在封閉的空間裏,又好像他被衝到湍流的河中,沒有喘氣的功夫,四周都是要命的東西,隻能在水中不停的掙紮,這或許就是現實的真實,也是生存的真實。

衛韜所謂的拜師傅也不是說說而已,在過去兩年裏,他們談論最多的就是衛韜的名字,那是衛韜僅剩的驕傲,也是衛韜夢想的開始,他們想了很多,覺得需要拜見一位師傅,開始掙錢以後,就去金陵龍虎山下的捭闔院上學。衛韜希望當一個木匠,在村裏隻有木匠是最掙錢的,而且將來成了大匠做的弓箭也是別人夢寐以求的,衛韜的旗手父親就希望有一把一石的弓,這也是衛韜現在的怨念;而山子原來的理想是做個廚子,這樣就不用挨餓,在碰到衛韜後他的理想變成了做將軍家的廚師,做飯少,還能吃的更好一些,最重要的是和將軍家牽扯上關係,別人聽了也是一種霸氣,很威武,他可以當著一起乞討兒童的麵說自己是將軍家的大廚,在他幼小的心靈中,這是極為風光的一件事情。

當然了,現在的“山子”有什麼理想,就連“山子”自己都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一個廚師這麼簡單。

“我們可能不能拜師傅了。”

“為什麼?”衛韜停下攪米糊糊的手,抬起頭雙眼死死盯著“山子”。

“我聽說要做大匠就要進入匠籍,一輩子不能讀書的,而學習韜略肯定是要讀書的。”

衛韜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道:“你過去怎麼沒有提起過?”

“我這次被人打了,睡了幾天,模模糊糊的記起了很多事情,這話應該是教諭大人給他家公子說的。”

兩人都有些沉默,一個小孩子碰上了不能解決的問題隻能低下頭顱,睡一覺第二天活蹦亂跳的玩耍;而另一個心不在焉的想著別的事情,直到一陣子焦糊味道傳來才驚醒了神遊天外的兩人。

衛韜手忙腳亂的端下了焦糊的米糊糊,青石地上灑了幾滴,他趕忙用小木勺小心的重新刮進碗裏,又趴下身子,將地上刮不起來的舔幹淨。

“山子”這一刻終於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了,現在活著已經不是個容易的事情,甚至已經成為了一種是奢望,想的太多又有什麼用處。起碼需要活下來,最好連同衛韜一起照顧好,這其實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