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叫一聲,半夜時分,又被夢魘驚醒,她抱著頭蜷縮在一隅,觸手可及的鮮紅色血液才慢慢從腦海中淡去。
過了一會門就開了,夏蒼胡子拉渣疾步走進來,柔聲勸著:“纖纖,你還好罷?”
裴纖纖搖搖頭,也不說話,夏蒼將她抱在懷裏,她不掙紮,在那溫熱懷中呆了會眼皮沉沉,複又昏昏欲睡合眼。
夏蒼看著懷中消瘦的人,歎口氣,不知道如何辦,他眉眼緊湊如何也是舒展不開。蕭風晴昨日下葬,斯人已逝,後事自是有人辦妥,可是,活著的人,該如何自處?
裴纖纖身上鞭子傷還有其餘的,他恨不能將蕭風磊再鞭屍一遍,可……他更擔憂的是纖纖現下的狀態。白日裏任由宮女上藥,也好好吃飯,可是就是不說話,晚間又會驚醒,倒是不再拒絕夏蒼,可也沒有過多的親近。他不懂這是怎麼了,又好像他們似乎更加遠離彼此。
夏蒼將纖纖放下,給她蓋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額發,手一滑,不經意碰上了臉頰一側的傷疤,久久不能挪開手。歎氣,眼角已然有些濡濕。
夏蒼還記得一年前她要他放開她的時候,整個人都在地上哭泣,他沒有去扶起來她,他們對坐好久,一切終是消融在沉默中。他不知道如何麵對她,或許可以說,除了他知道不能放手以外,現在兩個人的相處,像是陷入了絕境。
有時候夏蒼會不知所措,有時候也會問問夏樺當年是怎麼把張山水搞定的,可是張山水那隻認桂花糕的沒心沒肺的吃貨,倒是毫無參考價值。每每聽幾句,那種沒有節操的畫麵就會讓帝王放棄掉。
第二日早朝的時候,大太監看著夏蒼消瘦的臉頰,心裏麵怨怪了裴纖纖一萬遍,偏生不能說出來,碰上了裴纖纖的事情,陛下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怎麼也勸不聽,久了,他也不勸了。
裴纖纖起身,喚來宮女,讓人著裝梳洗,終於在皇宮內這麼多日之後才正式邁出禦書房偏殿,甫一步出,陽光刺痛她的眼,她微微轉頭,適應一會兒,才端步往前走。
她去的不是別的地方,正是蕭風晴的寢殿。
她一次都沒有來過,卻不想她死後,她反而想要去看看了。
遠遠看著,一派肅穆,很有皇後的派頭,但是裴纖纖一步入整個宮殿,就感到了一種寥落孤寂。這裏麵看著,遠遠沒有外麵看著來的要金碧輝煌,大多數都是黑色白色的裝飾物,還有青花瓷也素淨得很。和記憶中蕭風晴那身正紅的衣一點也不一樣的宮殿,轉一圈,幾乎沒有亮色的東西。
這幾年,大家都不好過罷。
裴纖纖站在蕭風晴往日的床榻前,還是那麼整潔,也那麼寥落的裝飾,她不由想到了四年前初見的時候,蕭風晴帶著滿臉的笑意在阿蒼身邊,而阿蒼也淺笑回應她的樣子,那個時候,大家都那麼的鮮活嗬,現在……
歲月時光變遷太快,裴纖纖已經不能描摹這幾年的過往。
她和阿蒼,也越發生疏起來,她再也不能笑著看那張最愛的臉,而那張臉上,笑容也越發的少。裴纖纖閉目,阿蒼的顴骨都顯現出來了,整個人更加有君王的氣勢了,可是,也越發的冷漠起來。
她走完了這個宮殿,身邊的姑姑小心伺候著,她想了想,才說,去黃陵罷。
姑姑為難了片刻,又看了看日頭,還早,還是應下,小心跟著她去,身邊帶的人本來就少,要是再丟了裴纖纖,估計她這顆腦袋也別想要了。
去皇陵的路並不遠,從皇宮出去不多時就能到,就是路有些偏,不過還好的是一路上都有侍衛護著,不怕出什麼事情。
到了,裴纖纖看著碑文,沒說話,要過香,點燃正身雙手握住。
她開口孤寂:“你我這麼些年,沒想到你是這個結局,不過,救命之恩不言謝,我會好好照顧你女兒的,下次等她大些我和張山水還有她一齊來看你。”
將香插上,燃起的白嫋嫋娜娜直往上走,她看著墓又是一陣靜默。
裴纖纖最後還是乖順回了宮殿,一路上眼神平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姑姑叫也不應,隻沉溺在自己的情緒中。回到皇宮中的時候,夕陽金黃一片,裴纖纖走進宮前看了一眼,低低歎口氣,慢慢走進去。
不多遠,一襲明黃顯現,裴纖纖抬頭,帝王正站在前方,看著自己。
她淺淺笑了起來,蒼白的臉頰有些病態,夏蒼怔了怔,他已然忘記有多久纖纖沒有笑過了,也忘記了有多久裴纖纖冷眼相對,夏蒼微微一激動,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