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能吃?”
“怎麼不能吃!!!都是一群糙漢子,胃不精貴的。”
羅西音第一次覺得香甜的麵包難以下咽,味同嚼蠟。
她的心裏不是感動,而是沉重,無邊無際的沉重壓的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災區的記者和攝影師沒有拍攝這番畫麵,他們隻發送和報道獲救的消息,還有災民之間動人的故事。
媒體隻傳播好消息,用以振奮士氣,給以希望。
黃金72小時已過去三分之一,羅西音還未見到俞衍他們同行人一眼。
據說三院派出的第一分隊已深入災區最前線,就駐紮在羅漢山山麓。那裏曾經有一個擁有100多口村民的村莊。
山頂上是一個由於地震形成的天然巨大的堰塞湖,排險專家正利用航拍確定湖的準確方位和大小。
不斷有飛機從頭頂掠過,空投物資,高空全景拍攝,運送傷員。
一切看起來井井有序,她的心裏卻沒來由地一陣狂跳。
西窗縣正是因為氣溫沒有達到零下,湖水不結冰,排險工作才毫無進展。
前線永遠是最危險的地方。
俞衍,你一定不能出事。
“羅醫生,快,過來看看。”
不遠處的廢墟傳來大聲的疾呼。
她來不及多想,勒緊外套,小跑著過去。
瓦礫與瓦礫之間的縫隙十分狹小,陽光隻從碎縫裏撒進星星點點的光亮,看不真切。
一旁的戰士將頭頂的探照燈轉交給她。
尋著微弱的呼吸聲,她看見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她極力忍住唇邊的尖叫。
埋頭往下看,她的懷裏緊緊擁護著一個嬰兒,它麵部潮紅,僅僅隻是呼吸有些困難。呼吸聲便是由它發出。
戰士們用生命探測儀檢測出它的存在,隻是現在的情況並不容樂觀。
母親的左手被上一層樓的水泥隔板卡住,不能移動分毫,右手卻強有力地抱住嬰兒。身體形成了一個堅固的三角形,護它毫發無傷,姿勢偉大而神聖。
“羅醫生,我們嚐試過移開母親的手臂,無奈操作空間太小,沒有成功。孩子太小,妄動挖掘機很容易傷害它。你看,有沒有必要截肢?”
身後軍官模樣的軍人聲音沉重。
她眉頭緊蹙,截肢並不是一個好方案,弄不好也會劃傷嬰兒。
她抬起手輕放到母親的脖頸間,動脈還在細微跳動,她還有氣在。
那就更加不妥,截肢的劇痛對於活生生的人來說是極大的痛苦磨難,更何況這位體力衰竭陷入昏迷的母親,可能會枉奪她的性命。
來不及多加思考,羅西音狠狠地掐了她的人中。
女子幽幽轉醒,意識還有些模糊。
她嚐試著與她對話:“孩子沒事,但是你現在的狀況非常差,但是別擔心,我們一定會全力救你們出去的。”
她不忍心替女子截肢,總會有其他辦法的。
洞口的軍官截住她返回的步伐。
“羅醫生,真的不考慮截肢?這已經是最快的辦法了,孩子過不久就會窒息!”
“不,這太殘忍!搞不好母親也會活不下去的。”
她心裏也是一陣沉痛糾結。
“醫生,我,我沒,沒關係的。”微弱的聲音無比沙啞,卻飽含堅定。
她回過頭痛苦地看她一眼,反而對上她平和的微笑。
似是她眼裏的柔和愛意打動了她,“你能忍受住劇痛嗎?截肢的時候千萬不可以昏迷。”她企圖用上最嚴肅的語氣。
“不會比分娩更痛了。”
她歎了口氣,尊重病人的決定才是醫生的本職。
截肢進行得很順利,她張開手臂接過嬰兒的小軀體時忍不住在它細嫩的頰上印上濕濕一吻。
她轉過頭去攙扶因失血過多差點休克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