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或許羅彥還可以不屑一顧,但是楊的德行絕對值得他敬重,所以也不能隨便敷衍。
筆走龍蛇,一刻之後,羅彥吹幹了墨跡,疊放整齊之後交給6敦義。“二兄,這封信煩請轉交楊老先生,同時代我向他賠個不是。”
6敦義徹底傻眼了。感情這位壓根就沒有出去見人家的意思。
沒辦法,自己已經盡力了,如果事情還不能解決,那也無能為力了。
懷揣那份單薄的信,6敦義踏上了回家的路。
次日一大早,6敦義便親自趕往吳中縣城東城的宋家。楊老先生正是寄居在此,既然要轉交書信,就不能隨便派一個輩來應付。
惴惴不安的心情中,6敦義被宋家家仆請到了正堂。
問是6敦義前來,宋家家主宋好問便請了楊過來。6敦義一進門便看到這兩位在座中飲茶,急忙一拜:“後學6敦義,見過楊公,見過宋家主。”
這宋好問卻是跟著楊占了便宜,若論家世,他哪裏能得6敦義一拜。
楊擺擺手,很是迫切地問道:“6主事,不知羅彥友在何處,若是方便,老朽今日就想見他一麵。”
看到老爺子這個急切,實話6敦義越地內心不安了。無奈,隻好從袖中掏出書信,一邊遞交給楊,一邊回答:“好叫楊公知道,誠國公他從來到吳縣的第三日,便搬到大伯的墳前守孝去了。這是昨日他托我帶來的書信,還請楊公過目。”
尚未打開書信,楊和宋好問便被6敦義的一番回答給震驚了。傳言羅彥在長安為6德明守孝一年,原本在江南的人們隻以為是個笑話,或許還是羅彥以退為進的借口。今日看來,傳言反而有些太過陰暗。
因此楊也並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反而很是爽朗地笑了笑:“能有這般尊師重道的人,想來也沒那些後生的那麼驕狂。我倒是越好奇他信中些什麼了。”
著,還朝著兩人揚了揚手中的書信。
卻是這些被6府拒之門外的人多了,對羅彥不利的流言也順勢而起。也傳這些謠言的,自然以士林文士居多。
緩緩打開書信,楊似是有意讓二人知曉,居然就這樣大聲念了出來:“後學末進羅彥拜言:楊公得重,忍辱賜書。以大人之尊,央後生一麵。言辭懇切,心內惶惶。羅彥本廬州貧寒,得先皇聖明,邀之幸,科考得中。又有陛下之恩隆,方有今日。才學淺薄,德行缺漏。得公垂問,豈不幸甚。
然先師駕鶴三載有餘,羅彥雖長安守孝一年,不及墳前一掛紙錢。心內愧疚,日日夜夜,如有神靈,拷問自心。更兼身入宦海,浮沉兩歲。未承遺誌糾集黎庶,反多悖逆以遭貶謫。僥幸得無事之身,方敢至此,以贖心中之債。
以是楊公情深,不敢罔顧先師恩重;瑣事繁雜,不若守孝墳前緊要。三月之後,定負荊於門前;今日之時,唯遙拜於雲中。後學羅彥再拜言。”
楊這些年也不知道讀了多少後學末進的文章,羅彥的詩作和文章自然也沒有少讀。
原本隻覺得那些文章絕非一個年輕人能夠寫的出來,不想今日這一封簡單的書信,老先生先前不過是用吳儂軟語,讀到中途,情不自禁就用上了雅言。
這是老先生的習慣,好文章就該用他認為最美好的聲音讀出來。
讀完之後,猶覺意猶未盡。隻是讀起第二遍又覺得壞了心中的感動,隻能不住地讚歎:“好,好,好。”
6敦義已經流下了淚水,因為羅彥的言辭,多是寫他與6德明的事情。而宋好問雖然沒有這般激動,卻被老先生連續三個好字給驚呆了。
能讓這位下榻的,自然是故交了。宋家乃是楊老先生的姻親,宋好問自幼就和老先生多有接觸,深知隨著年歲漸長,從這位口中出一個好字有多困難。
尤其是那個用雅言的怪癖,這幾年更是鮮見。
不想今日居然一次性都見到了。
不管兩人的表情,楊很是激動地自言自語道:“三個月是嗎,我便在這吳縣等上三個月。如今這樣文采斐然的後輩不少,但這般情深意重的,卻是少見了。”
隨後,看著剛將淚痕擦幹的6敦義和藹地道:“三個月後羅友回來的時候,且記得通知老朽,讓我前去6公墳前憑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