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國男人
1936年10月28日,中國,台灣島。
阿裏山神社。
一抹殘陽如血一般灑在清冷的大地上,長天陰沉,一隻雄鷹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掠過長空,展翅高飛,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阿裏山神社外宮,一尊巨大的塑金神像,麵目猙獰。這尊神像是日本親王北白川宮能久。神像前麵如標槍一般挺立著一個壯士,他光著上身,紅銅一般結實的肌肉、不屈的脊梁和錚錚傲骨,鋼鐵一般堅毅的臉,正氣凜然,銳利如刀鋒一般的眼睛。
這個壯士的名字叫楊國威。
楊國威盯著這尊神像,嘴角輕輕地泛出一絲冷冷的笑。忽然,他的左腿往後一彎,左手從左邊綁腿上拔出一把短刀。這把刀如初三的月一樣彎,冰冷,隻有兩個指頭寬。刀尖如倒勾一般,刀身上有一道深深的血槽,血槽裏隱隱有血跡,那裏麵的血都是日本鬼子的。
這把刀有一個名字:殘月刀。
“我們是中國人,日本鬼子是闖進我們家裏的強盜,全部該殺!”楊國威的爺爺楊天雄在幾個月以前病逝。臨終之前才把殘月刀傳給了楊國威,還告訴了他一個故事:三十多年前,日本入侵台灣的時候,日本天皇堂弟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率領的近衛師團,在新竹大肚溪遭到台灣義勇軍頑強的抵抗。北白川宮能久親王被楊天雄用殘月刀割斷了脖子,一命嗚呼!
那一天是10月28日,後來被日本定為國祭日。
日本鬼子強占了台灣之後,在台灣修建了很多神社,神社都是在內宮供奉天照大神和豐受大神,外宮就供奉北白川宮能久親王。日本人要台灣的老百姓住日本式樣的房子,穿日本式樣的衣服,說日本語言,每年的10月28日到神社參拜。
中國人有可能被打敗,卻絕不會被征服。
今天就是參拜日,楊國威穿著日本青年的衣服,混進了神社裏躲藏起來,等神社裏的一切活動結束之後,他才出來,站在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神像前。
三十多年前,爺爺——楊天雄用殘月刀要了北白川宮能久的狗命,今天,我——楊國威,也要用殘月刀,痛宰日本鬼子!楊國威渾身的血液漸漸燃燒起來,燃燒成熊熊大火……
“八嘎,你是什麼人?敢對親王如此不敬?”剛剛送走大批日本警察的神社住持小林覺一進來,一抬頭就看見了楊國威,吃驚地瞪大眼睛,厲聲嗬斥道。
神社裏有十幾個日本人,都在外麵忙碌,沒有人注意到楊國威。
“中國人!”楊國威冷冷地瞪了小林覺一一眼。一雙眼睛如刀鋒一般銳利,一字千鈞,擲地有聲。
一股寒氣撲麵而來,小林覺一渾身劇烈地一顫,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本能地張開嘴巴,喉嚨卻仿佛被拳頭塞住了一般,什麼也沒有喊出來。隻見楊國威幾步就躍到神像上,敏捷如一隻猿猴一般,居然一屁股坐在親王的神像頭頂,兩隻腳在神像的臉上踢踏,一邊冷笑說:“日本鬼子親王,狗一般的東西,憑什麼要中國人參拜?我爺爺楊天雄三十多年前要了他的狗命,今天,我楊國威要毀了他,讓鬼子親王永世不能超生!”
楊國威一聲怒吼,從神像頭頂一躍而下,在躍下的那一瞬間,他在空中旋轉了一圈,一條腿重重地反踢在親王神像的脖子上,嘩啦!一聲響,神像的頭部碎成了千百塊,傾瀉下來。
“來人啊!”小林覺一終於擠出了一聲哀號。聲音沒有落,楊國威猛虎一般騰越到他的麵前,手中的殘月刀如閃電一般從小林覺一的脖子之間劃過。一絲淡淡的清涼,一絲如在夢中一般飄渺的幻覺,我怎麼了?楊國威閃到一邊,如山一般屹立著。小林覺一莫名其妙地側身看了楊國威一眼,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從自己的身體裏傳了出來,感覺一股熱氣衝到了脖子上,用手摸了一下脖子。忽然,脖子“噗”地撕裂了,一道血箭衝了出來,血濺三尺,血盡,小林覺一搖晃了幾下,無力地倒了下去,一命嗚呼!
外麵的日本人聽到驚叫聲,慌忙跑了進來。楊國威不慌不忙地迎了上去,揮動殘月刀,一刀揮出,必然宰殺一個鬼子,都是割斷鬼子脖子,幹淨利落,絕不含糊。僅僅一分鍾之際,六七個日本鬼子倒在了楊國威的腳邊。後麵的幾個鬼子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各個麵色如土,回頭就跑。
“日本鬼子,一個也別想逃!”楊國威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逃跑的日本鬼子陡然一驚,有幾個腳下發軟,跌在地上。隻有一個逃到門邊,卻被門檻一絆,跌得頭破血流,掙紮起來,忽然被一隻腳重重地踏住,動彈不得。
楊國威一刀割下了鬼子的頭顱,拋了起來,猛飛起一腳,鬼子的頭顱如皮球一般飛了出去。
回頭再殺,一刀殺一個鬼子。
楊國威殺光了神社裏的鬼子,闖進了內宮,對著裏麵供奉的天照大神和豐受大神神像大罵:“日本鬼子拜的神,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下來!”掄起宮殿裏的香爐,對準神像就砸,嘩啦啦!兩尊神像被砸得四分五裂。
一股衝天大火燃燒了起來!
那是中國人永不熄滅的仇恨的怒火……
兩天以後。
阿裏山神社的廢墟前,一個穿著黑色武士服裝的日本老者跪在地上,他的腰上掛著兩把武士刀,一把三尺長的長刀,一把一尺長的短刀,長刀在上麵,短刀在下麵。這個老者一臉滄桑,青筋如溝壑縱橫,頭發和胡須都已經花白,人很瘦,一雙眼睛冷靜、銳利。他的身後,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粗壯、一臉橫肉、目光凶狠的武士,也掛著一長一短、一上一下兩把武士刀。
“四十年了,我們要找的人和刀終於出現了!”老者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滄桑的臉上泛起一絲陰冷的笑,喃喃自語。
“父親,你說的是楊天雄和殘月刀?”後麵的日本武士雙眼裏凶光閃動。
“是。”老者道。
“父親,你能告訴我四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後麵的日本武士遲疑了一下,終於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老者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是該把一切告訴你了……”
這個老者名叫南部英雄,他的兒子名叫南部龍大郎,日本人。四十年前,南部英雄是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衛兵。在大肚溪邊的叢林之中,一個叫楊天雄的中國男人,揮舞著一把長刀,怒吼著衝殺到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身邊。十幾個衛兵拚死保護,但是,楊天雄的袖子之中忽然飛出一把彎刀,在空中盤旋出一個美麗的弧度,彎刀在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脖子上割了一刀,又盤旋著飛回了楊天雄的手中。楊天雄殺出重圍,幾個小時之後,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就死了。
保護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衛兵很多都自殺了,隻有南部英雄活了下來。他活著,就是為了找到楊天雄,給親王報仇。十八年前,南部英雄終於發現了楊天雄,殺了他的兒子和媳婦,把楊天雄也打成了重傷,但是楊天雄居然帶著兩歲的孫子奇跡般地逃脫了。
南部英雄又開始了漫長而艱難地尋找。
他不知道,楊天雄帶著孫子楊國威隱居在阿裏山之中,以打獵為生。楊天雄在臨終之前才把一切告訴了楊國威。
日本鬼子是闖進我們家裏的強盜,該殺!楊國威就選擇了這個特殊的日子殺日本鬼子。
“楊天雄已經死了,我們現在要找的人是他的孫子,這個人的手中一定有那把殘月刀,隻要找到那把刀,就能找到這個人。”南部英雄猙獰地說。
“嗨!”南部龍大郎低吼了一聲。他從二十歲就跟隨父親,為的就是這一天。
半年以後,台北,日軍第66加藤混成旅團。
楊國威已經是日軍第66加藤混成旅團酒井義忠大隊石川中隊的一名步兵。他是在五個月以前報名的,那個時候,日軍侵占台灣已經有近四十年,而且全麵入侵中國,需要大量的兵源,所以,楊國威很容易就混進了日軍軍營。他進日軍軍營隻有一個目的:以日本士兵的身份做掩護,更多地殺日本鬼子!
日軍軍營對士兵嚴格訓練和管理,但是每個月有一天是歡樂節,這一天允許日本士兵搶劫強奸,肆意妄為。
每個月的這一天,楊國威總能找個機會幹掉一個日本人,大多是在台北街頭橫行霸道的日本浪人,還有一個正在搶劫的日本士兵。
神不知鬼不覺。
那個日本士兵被楊國威幹掉之後,日軍嚴查了半個月,也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最後不了了之。
“楊國威,你今天還要去玩日本女人嗎?”說話的士兵叫蘇連旺,也是本地人。在石川的中隊裏,有五個中國台灣人,另三個是負責煮飯等粗重雜活的下等兵,隻有楊國威和蘇連旺是上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