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番外:傲雪——九死(1 / 3)

辰啟元年,十月二十九日。

這一天終於來了。

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久得我都快等不下去了。

礙於先皇賓天不出三月不得婚嫁的禁令,依照皇室與朝堂互相妥協的結果,我與允辰的婚禮隻能竭盡所能地簡化,既略去了拜祭先祖的儀式,也沒有紅鸞儀仗的風光,隻需我當著禮官與宗室的麵叩拜過皇上皇後,便算禮成。

可即便儀式簡單,與我在北國那場聲勢浩大的冊封禮簡直天壤地別,我還是覺得度日如年,眼前一陣陣發黑,總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黑色對燭爆出銀色燭花,八角宮燈上貼著灰色雙喜剪紙,檀木雕花龍床上鋪著黑白相間的鴛鴦錦,一進允辰的寢宮看見這幅場景,我嚇了一跳,以為自己闖進了陰曹地府。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視野才略微找回些的色彩,模模糊糊,但又轉瞬即逝,我恍然意識到自己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了……

黑與白的結界忽然被一抹金色衝破,眼前這個穿著龍袍向我走來的人,是我的夫君。

我強撐起精神想將他看清楚,腦海中卻浮現出了自己剛嫁到北國的一幕,我坐在洞房裏手指緊張地絞著裙擺,心裏正盤算著自己懷著身孕該怎麼冒充完璧之身,一抬頭,向我走過來的,卻是三個男人,三個剛剛在冊封大典上被我敬尊為“王爺”的男人……

“你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可真不容易啊……”允辰重重地跌坐到我身邊,雙臂支在身後才勉強支撐起自己搖搖晃晃的身體,酒氣隨即撲鼻而來。

“你喝酒了?”我驚訝地問他,且不說他患有肺疾向來極少飲酒,就是衝著先皇駕崩不出三月、朝廷明令禁止飲酒這一點,他也不該貪杯。

“是啊,我喝酒了!”他滿臉春風得意,挑起一雙醉眼睨著我:“今天是咱倆的大喜日子,怎麼能不喝酒慶祝一下?”

我不語,心裏隱隱有些發冷,沒想到他隱忍了這麼多年,一朝得勢,反而連從前那些仁義孝道的假麵具都懶得戴了。

然而隨即發作的肺疾又將他的驕傲打敗,他捂住嘴痛苦地咳個不停。我心疼地為他拍著後背,好一會,他才平複下來。

緊接著他卻一個翻身,將我壓在了身下。

陰影隨即籠罩在了我本來就昏暗的視野,窒息感更重了,我告訴自己不能暈過去,手臂抵抗了他進一步的親近。

他醉醺醺的露出不滿:“以前名不正言不順的時候,你不是總想跟朕好嗎?現在咱倆終於成親了,怎麼,你反倒又不想了……”

他喋喋不休的唇,突然,被我用手按住。

“你愛我嗎?”我問他。通常隻有對愛情不抱信任的人,才會借對方的誓言來確認自己的感情。

但對於身為帝王的他來說,這種問題簡直毫無意義。他推開我擋在兩人之間的手臂,尋找著女人的芳澤,不耐煩地呢喃著:“與其浪費口舌,不如讓朕用行動告訴你答案……”

隻聽“嘩”的一聲,胸口一涼,衣領被他狠狠撕開。

龍床上的鴛鴦錦冰得我心底發涼,記得以前他從不會這樣粗暴的,看來登基的兩個月時間雖然不長,卻足以令他學會享受權利的霸道。

他欲

_望滿滿的視線看得我心慌,我抬手,遮住了他的眼。

然而從我指縫流淌出的目光卻又那麼溫柔,像極了從前我所愛著的那個少年。

他曾經問過我最喜歡他哪裏,我的回答是“眼睛”。

我喜歡他用柔情似水的目光凝望著我,宛如黑暗中的燈火,溫暖而又璀璨。以前無論我在宮裏受了什麼委屈,隻要能看到他,被他寵著,膩著,哄一哄,憂愁就像黑暗被燈火驅散,一下子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快樂就是看見他這麼簡單。

眼前又一陣眩暈,他的臉模糊起來,我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隻好用指尖描繪著他眼睛的輪廓,想讓自己的身體記住他的模樣,這樣即使踏上了黃泉路,喝了孟婆湯而失去前世的記憶,我也可以憑借身體的印記,找到這雙眼睛的主人。

可在上路之前,有件事我必須確定:“你愛我嗎?”

他被我問得興致全無,熾熱的唇借酒勁強行噙了上來:“朕乃一國之君,當以天下黎民百姓為重,又豈能將兒女情長整日掛在嘴邊……”

我心裏不禁有些反感,別過頭躲避他的搶掠。自古帝王多無情,想必都會拿黎民百姓當借口吧。

他反倒怒了,單手扼住我的下巴迎接他的吻,另一隻手一寸寸往下遊移,霸道而不容拒絕地,將我的衣衫解開。

“愛朕,就給把你給朕,不要惺惺作態的,朕沒有那麼多耐心!”他欺在我身上,狠狠宣泄著自己的怒火,像是要把我自回宮以來一而再再而三給他的屈辱,一次性都還給我。

身體承受著他的瘋狂,意識卻在遊離,過往的一切浮光掠影般重現在我腦海。想起梅花林裏與他初嚐人事,盡管那時他已被迷了心智,卻關鍵的一刻仍能做到發於情而止於禮,向我鄭重承諾道:“如果你還沒做好準備,我絕不會碰你,這些事留到我們成親再做也未嚐不可!”,那時候反倒是我,沒有等到成親的耐心……

君言猶在耳,已成眼底砂。我瞪大眼睛望著在他腦後晃動的芙蓉紗帳,音色幾近破碎:“我可以為我所愛之人離家出走,懷著腹中的胎兒深入龍潭虎穴;曾紫陌可以為了她愛之人不計後果,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那麼你呢,為了你愛的人,你會做什麼呢?”

“難道朕現在所做的,不就是了嗎……”酒勁似乎激發了他所有的潛力,他為全新的自己而驚喜,身下一次比一次來勢洶洶。

這種欲齤仙欲死、愛恨迷離的感覺,令我也竟分辨不出此時的自己,究竟是難過,還是快樂,喃喃低語著:“這不是我想要的……”

意識在他的衝撞間離我而去,不知不覺地,指甲深深紮進了他光潔的背,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發出無助的呼救:

“我想要的,是像從前那樣,有一朵花,由你親手為我采摘,有一場雨,由你以身軀為我遮擋,有一顆淚,由你潸然為我落下。還有一雙牽著我的手,就像從前所許諾的那樣,縱有弱水三千,隻帶我看盡世間繁華……”

“過去的就過去了,朕如今已是一國之君,是天下人的帝王,社稷為重、百廢待興,又豈能沉溺於兒女情長?”脊背被我指尖紮破,他痛得放緩了動作,雙手撐在我臉側,陰鬱的目光垂下來,像是懲罰般將不堪忍受的律動,送進了我的身體:“你即為嬪妃,就必須知道自己的職責,侍奉夫君、延綿子嗣,輔佐皇後打理後宮、為朕分憂,而不是在這擾亂君心,恃寵而驕!”

我突然很想苦笑,身下豪取,心上巧奪,看來他已經學會該如何做個帝王了。

可我連苦笑的力氣都快沒了,羽扇般的睫毛下漸漸滑出一顆晶瑩的淚珠,而我已經麻木的神經竟然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可是從前的我期盼著嫁給你,卻並不是為了這些所謂的職責……我期盼的,隻是能有一個借口留在你身邊,陪著你,寵著你,和你一起慢慢老去……”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潸然滾落,灑在男人精壯的臂彎裏,微微的淒楚和惹人憐愛的美麗,反倒勾起了他更大的燥熱,如同貪婪的惡魔不知滿足,撩撥著我脆弱的神經,侵占了我全部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