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水寧看著她，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掙紮了一下，卻開口道：“為什麼？”
慕容苓聞言，一怔，不解道：“晴荷不知你所謂的是什麼。”
“嗬！”韓水寧聞言，突然輕蔑地笑了，笑得淒苦，“晴荷？晴荷……好一個晴荷！”
慕容苓感覺到她口氣的怪異，卻還是不想妄下定論。隻是安靜地等待著她自己說明來意。
“你打算就這樣和陛下耗著？”韓水寧笑罷突然又這樣問道。
慕容苓心裏輕輕一錘落下，卻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看著韓水寧。
韓水寧也不甘地凝視著她。
原來，原來鳳皇已經是這大燕的帝王，未央宮的主人……
是的，慕容衝已經稱帝。就在這一年正月苻堅誅殺了長安城內的鮮卑族人……慕容暐也無法幸免之後，慕容衝如願地在那個籠罩在大雪紛飛中的阿房宮內登上了“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帝王寶座！改年號為更始。
也許，隻有慕容苓知道他是如此地急需這樣一個尊貴的稱號來和苻堅平等地對決吧……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韓水寧看著慕容苓不說話，以為她要逃避她的話題。
慕容苓回過神來，迎著韓水寧的目光，還是沒有要開口要解說什麼的意思。
晚風乍起，從慕容苓身後吹來，發絲輕飛，衣裙撩動，韓水寧輕眯了一下眼角，心裏是癢癢的恨。
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到底得到了什麼？
就隻是一個“貴嬪”的封號和一枚小小的鳳印嗎？雖然父親說，皇後的寶座一定是她的……可是，誰來告訴她，相較於沒有似乎什麼也不是的慕容苓來說，她在慕容衝眼裏才其實什麼都不是啊！
一個女人，到頭來，圖的究竟是什麼？三年又三年，她在無數獨守空殿的暗夜裏問了自己無數遍以後，自己也惘然了。
慕容衝，注定不屬於她的男人，除了一個他從不重視的兒子，他什麼也沒給過她……
“水寧，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慕容苓看著韓水寧悲愴的神情，心裏也忍不住有絲絲愧意泛上心頭。
她知道，雖已身為眾妃之首，但她從來沒有真正得到她想要的吧，除了那個孩子……
在這裏，也許得提一下，慕容燕國和苻秦的後妃製度有些不大一樣。燕國皇後以下，貴嬪、昭儀、貴人為三夫人。而苻堅的後妃製度則是皇後以下，貴嬪、夫人、貴人，當初苻堅曾在慕容苓最“受寵”的時候想晉封她為貴嬪，卻因為她沒有子嗣而被苟太後駁回了……
現在想來，一切真的是物是人非！
從燕國的公主到秦國的夫人，從死亡再到重生，她糾結的身世，無法理清的人生亂局，注定了她如今這樣“尷尬”的身份——一個沒有由來的女子，一個與慕容衝牽扯不清的女子……
“好好撫養望兒長大成人，也許……”慕容苓看著韓水寧沒有打斷她的意思，猶疑了一下，繼續道：“他是大燕未來的希望。”
韓水寧看著慕容苓，莫名地感覺，心裏那一刻被她真摯的眼神輕輕地觸動了。隻是，那也隻是一晃而過的錯覺罷了！
“哼！你少來這套。本宮的望兒怎麼樣也不管你的事！”韓水寧甩了一下袖子，轉身看向別處，道。
慕容苓看著她依然美麗的側臉，隻是多了幾分冷豔，心裏還是有淡淡的憂傷劃過。
“陛下也差不多要回宮了，你還是回你的椒房殿去吧，我該回漪瀾殿去了……”慕容苓徑直開口繼續道。
韓水寧聞言，忙轉臉過來，憤憤地瞪著她。心裏有話，卻是糾結著。
慕容苓看著她，道：“韓貴嬪若沒有什麼要交代的，晴荷先行告退了。”說著，輕輕行了個福身禮。雖然慕容衝一再強調在這裏她不需要給任何人行禮，包括他，但是，對於韓水寧，以一個女人的立場，她也不忍看到她那麼多的“難堪”吧……
“你是慕容苓！”韓水寧在慕容苓經過她身邊時，突然開了口，眼睛空洞而堅定地盯著前方。
慕容苓站住，眼睫輕顫，雖然早已有了心裏準備，但沒有想到，在聽到別人真正地說出來時，自己還是會忍不住有些害怕。是真的害怕……
她連死亡也無法抹殺的過去，鳳皇也是一樣的無論用多少人的鮮血也洗刷掉的恥辱曾經！
那麼，他們所有的堅持，是不是還是錯了？
“水寧，你真的很愛很愛鳳皇吧……”慕容苓沒有回頭，隻是幽幽地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