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討一柄劍
蜀山,獨孤劍塚今天迎來一路身份非常的客人,水雲澗少主上官英攜妻子燕紅袖連同女兒上官清茹和弟子綰素一行人從玉海飛梭上走了下來。迎麵是一座布滿歲月痕跡的山門,寬約五十尺,高約九十尺,右側門柱上書“慈悲立劍,論誅魔,萬劍難敵一劍”,左側門柱上則書著“天地為心,參造化,魔心不如道心”,山門頂上則書著“道心如劍”四個大字。上官英雙手背在後麵,盯著“道心如劍”四個大字出神。人生數十載,到過劍塚的次數雖已過五指之數,可每次看到山門上的四個大字,心中的所得卻各有不同。依稀記得幾十年前,第一次隨老劍主慕容連闋來此時,自己看著那四個大字便問自己的師傅慕容連闋:“師傅,水雲劍比獨孤劍如何?”當年師傅還很年輕,雖已修為深厚卻也不曾妄語。卻是獨孤劍塚老劍主回答了他的問題:“都是殺劍。”上官英不懂獨孤錦為何要把斬妖除魔的劍稱之為“殺劍”。但當時不過黃發之年,無知無懼。於是又問到:“那水雲劍訣比之獨孤劍訣又如何?”,老劍主並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摸了摸他的頭,指了指頭頂的四個大字。當時自己不懂,不過現在的上官英懂了老劍主的意思“都是道心。”正在他入神的時候,一隻小手抓住了他腰間的衣襟。上官英笑著底下頭,看著自己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兒,笑問道:“怎麼了,我的小觀音婢?”上官清茹仰著頭,用她稚嫩的聲音道:“爹,為什麼不把飛梭直接停到劍塚的大殿前麵呢?你看前麵好高的階梯啊!”上官英捏了捏女兒的小辮子,隻是笑而不語。倒是站在一旁的弟子綰素用細細的聲音道:“這是對劍塚的尊敬,師妹,你想想,如果有人直接把飛梭飛過水雲澗的山門停到水雲澗的大殿前麵,你會不會覺得他們很失禮呢?”上官清茹聽完之後癟了癟嘴,卻沒有繼續同自己的師姐爭辯。
此時,一行人從山頂的階梯上行了下來。來者正是劍塚少劍主獨孤淮一行人。上官英正待抱拳行禮,卻見獨孤淮身後飛出一個粉瓷一般的女娃娃。一邊跑著嘴裏還一般叫著:“清茹姐姐,綰素姐姐,嫣然好想你們啊!”話音落下,小人兒已經和上官清茹抱了個滿懷,拉著上官清茹的獨孤嫣然還要去抱綰素,卻被綰素躲了過去。不過小女孩也不在意,隻是和上官清茹兩個人又蹦又跳的,比得了糖葫蘆和竹蜻蜓還要高興。獨孤淮手撫前額,一副很是無奈的樣子。倒是他的妻子懷月笑得很不矜持。獨孤淮不止一次的想,小丫頭片子的人來瘋毛病絕不是傳承自自己,而是身邊這個笑得很誇張的女人,他的妻子。懷月不如獨孤淮和上官英那般講究繁文縟節,衝著上官英一行人招了招手,道:“都是老朋友了,也別一直站在山門外了,一起去殿裏說話吧。”
大殿之上,上官英一行人坐在左麵,對麵則坐著劍塚的主人們。獨孤淮抿了一口手中的茶,然後道:“上次一別,不過一年。沒想到這麼快又和上官兄見麵了。”上官英尷尬的笑了笑,道:“此番前來也是老澗主臨時起意,我們也很意外,以至於沒能提前知會你們一聲,確實有些冒失了。”獨孤淮依然麵帶微笑,擺了擺手道:“這是什麼話,我們之間何須多此一舉,你我相交也是幾十載有餘了,說這些話可就見外了。”獨孤淮說完之後頓了頓,然後繼續道:“不過想來上官兄此次前來應該確實是有什麼急事吧?”上官英道:“急事倒是談不上,隻是一來受了連闋師傅的托付,二則是我自己也想再來劍塚看看,加深一些修行上的體悟。”上官英話音剛落,懷月便接口道:“兩個大男人說話還這麼藏藏掖掖的,一點也不痛快。紅袖妹子,走,咱們帶著孩子去外麵轉轉,估計有我們在,他們倆得一直這麼幹耗下去呢。”說完便起身拉著獨孤嫣然,和同著燕紅袖以及上官清茹和綰素,一行人走了出去。
時值深秋,劍塚的青石小道兩旁都種滿了高大的楓樹,放眼望去,一望無垠的紅色活像一片片被火燒過的雲,煞是好看。燕紅袖本就是一個靜雅的人,看到這樣的風景更是覺得連心境都清爽了很多。對著這深秋風景,深深地感慨道:“這樣的景色,南邊是仿不出來的。”懷月聽完,笑著道:“是啊,要說劍塚的春夏和天底下其他地方的春夏有何不同,那都談不上。隻是劍塚的秋天,確實是難得的好景致。”一行人走走停停,一路上就沒斷過獨孤嫣然和上過清茹那清脆而稚嫩的笑聲,反倒是綰素,安靜得像個大孩子。穿過楓林小道盡頭的一扇環門,前方是一座有著說不出的韻味的湖,有點像是眼睛,平靜的外表下流淌著靈動。湖畔是一片藍色的花田,不隻是葉子,連花瓣都是藍色。那是一種比天藍更濃稠的藍,在秋陽的餘蔭下,那些藍色像是活過來了一般,順著花瓣和花莖流淌。甚至讓人覺得藍的有些過於妖豔。上官清茹似乎很喜歡那些花,大聲歡呼著衝了過去,正當她想要用手去觸摸那些流動的顏色時,空中微風輕動,一隻纖細的手抓住了她的後領口,使得她保持著身體前傾的樣子,雖然盡力的把手往前伸去,可怎麼也夠不著。上官清茹兩個腮幫子鼓鼓的,終於放棄了掙紮,隻是可憐地道:“娘,你就讓我摸摸把,我保證不會摘下來。”燕紅袖的聲音有些冷,道:“隻許看,不許碰,不講條件。”說完之後便放開了手,在上官清茹的記憶裏,“有生之年”,凡是娘說的不講條件那便真的沒有任何餘地了,所以她隻能把臉湊到花瓣前,狠狠地嗅了一口,隻是讓她失望的是,這花長得是好看,不過很奇怪卻沒有任何香氣。這時,站在懷月身邊的綰素開口道:“師娘,那是囚蘭花吧?”不待燕紅袖答話,懷月便蹲下身來,捧著她的小臉蛋道:“小素素,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喲,而我呢,更喜歡叫它劫心蘭。”綰素聽完之後心道:“原來被師娘撕掉的那頁上麵寫的是劫心蘭。‘此生雖曆萬劫,不易初心’,真是個好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