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白梅寺殺人案件(1 / 3)

最近一段時期,大木夏彥成天躲避著女友水上明子。理由非常簡單,大木另外又攀上了一件喜從天降,出乎意料的姻緣,並趁熱打鐵,私定了終身。

對於二十八歲的大木來說,娶自己供職的公司董事之女為妻,是一個莫大的榮譽,這將為自己今後飛黃騰達,出人頭地鋪出一條光明大道。

他暗想,即使姑娘容貌不佳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女人習慣了都一樣。一向放蕩不己,逍遙自在的大木帶著這一念頭,按時赴約了。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姑娘不僅不難看,並且眉清目秀,亭亭玉立,簡直是仙女下凡。

姑娘貌美非凡,身材勻稱,發育良好。望著姑娘那雙清澈純淨的大眼睛,大木呆住了。

大木平素善交女朋友,大都是時裝模特兒、女演員等初出茅廬的女孩子,其中不乏漂亮的女人,然而,由美這位姑娘則與她們迥然不同。

他認為由美必定是一個處女無疑,即便不是,也不由使人感到,這是一位純潔無瑕的小姐,與大木過往甚密的明子相比,明子則頓時黯然失色,無以倫比。

他預感到,與明子分手可能是一個棘手的難題。

一年前,當大木認識明子時,明子還屬於他人的妻子,但在五個月前為了達到與大木結婚的目的,她毅然離了婚。

兩人相識三個月了,明子仍不願與大木發生關係,她告訴大木:“我有丈夫,不能這麼做。”經她這麼一拒絕,大木越發對明子著迷了。當初,他不過是想玩玩,消遣消遣而已,卻不料自此熱情與日俱增。一天晚上,當明子終於投入他的懷抱時,他禁不住向明子求婚:“我們結婚吧,好嗎?我們結婚!”

她的身體是那樣的使人忘情,敏感、反應快,而且皮膚白晰,魅力無窮,令大木如癡如醉。

好幾個月裏,大木和明子沉緬於卿卿我我的甜蜜之中。

在這一段時間裏,大木要和明子結婚的想法並不摻假,他決定非明子不娶。可是,明子早已和別人結婚了,不可能達到和她結婚的目的。

不過,事情的發展卻很簡單,她離婚了。

她對大木說:“我離婚了。你別擔心,我半句也沒提及你。在法律規定離婚者在離婚後半年內不得結婚的期限內,我決不會把咱們兩人的關係讓任何人知道。一旦謠言四起,可就麻煩了,請你也保守秘密。”大木答應了。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可是自從明子離婚後,大木卻漸漸對她失去了興趣。俗話說:“女人再婚二鍋頭”。這個女人曾是他人的妻子,我不能和她結婚,何況,萬一被她的丈夫獲知,一怒之下,恐怕還會殺死我。他把明子摟抱在懷裏,這麼思忖著。這的確富有刺激,使人興奮,然而,明子已經不是別人的妻子了,也就使他失去了一種冒險的心理。有時,他常常會產生厭倦這個女人的念頭。

盡管如此,每當明子打來電話,他依然準時赴約。但在他剛訂完婚時,他失約了一次。事後,他仍每次答應,同明子私下幽會。

他心裏在盤算著:反正我現在還沒和她結婚,分得了手。但一想到當初是他讓她離婚的,他隻得放棄了這一打算。

一個執著於愛情的女子,在考慮離婚時,她不會計較任何因素,一旦決心離婚,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無論你出多少錢,也無法動搖她的意誌。

明子的手裏有一張他交給她的結婚登記表,她如獲至寶般珍藏著。當初他遞給她時曾表示,你離婚後六個月期限一過,我們就登記。

明子常把這張表向寶貝一樣拿出來,一邊端詳著一邊說:

“眼看要到六個月了。六個月一到,我就可以正式和你結婚了,啊,真幸福。”

和由美的婚禮迫在眉睫,隻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

由於久疏音信,明子隱隱感到一種不安。有一次,她提醒大木說:“萬一我不能和你結婚,我就自殺,留下一封怨恨你的遺書。”

大木感到,必須要想出個辦法來。近來,他夜裏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不管如何解釋,給她多少錢,她也會置若罔聞,不加理睬的。待我結婚時,她獲悉後,肯定會竄入結婚會場,大吵大鬧,亂攪一氣,怎麼辦好呢?”

正當他再三考慮時,明子打來了一個電話。

“元旦休假時,我想請你帶我去旅遊。算是訂婚旅行吧,費用由我來出。”

聽了這話,大木的腦海裏驀地閃出了一個設想:“帶她到一個地方去旅行,在那裏幹掉她。隻能這麼幹了。”

於是,他表示讚同,說:

“那麼,到京都去怎麼樣?新幹線列車太擁擠,我們開車去。不過,這事對誰都別說,因為,公司在年底到元旦之間,原來要派我去東北地區的溫泉出差,我以身體欠佳為借口,回絕了他們,所以,我們出外旅行被人知道,會帶來不便。”

“真的?你真的要帶我去嗎?我太高興了。我是第一次和你出外旅行呀,一切拜托你了。”明子掩飾不住萬分欣喜。

大木又補充了一句:

“還有一件事。我記得以前曾對你說過,勸你最好剪短發。我過去有一個女朋友,和我大吵了一架後分手了。她留的是長發,所以,每當我在約會時遇見你,半夜裏醒來看到你,你的長發就印入了我的眼簾,我往往心驚肉跳,熱情大減。這次去旅行,你能不能剪個超短發。”

“我聽你的。我自己剪,不去美容廳。”

大木知道,明子是從來不去美容廳的。她也不燙發,而是把墨黑的直發從中間分開,再束上發帶,這是她喜愛的一種發型。

開始,他覺得這種長發看上去神秘莫測,然而,近來他越來越感到,她不燙發,是出於她那倔強的性格。

大木囑咐明子剪短頭發,是為了在殺死她掩埋後,某日被人發現的時候,消除長發的特征。

三十一日清晨,大木開車載著明子駛向京都。

果然,她遵循大木的囑咐,剪了一個短發。

“你剪得漂亮極了。上次的發型太沉悶。”

“你說得對,這下好了。”說著明子用手捋了捋頭發。

大木為了擋住臉部,戴上了墨鏡,圍上了兩道圍巾,顯得謹慎小心。

始於東京的公路出人意料地空曠,該回鄉過節的人都回去了,今天大概都在故鄉忙於迎接元旦。

長途運輸卡車也停駛了。大木加快車速,花費了六個小時趕到了京都附近,比預定時間要早。

“住哪家飯店?”

“皇家飯店。”

“是否預約一下?”明子一說起飯店兩字,就露出一種天真的神色。

“天色不早了。等我們登記後出門,所有的名勝古跡都該關門了。我們還是順路去參觀一座寺廟,然後去吃飯,再到飯店去。”大木顯得若無其事地主張道。不用說,他計劃在此以前幹掉她,不必再去什麼飯店住下,而掉頭連夜返回東京去。

小汽車繼續在高速公路上奔馳,不一會,開出了京都東麵的高速公路出入口處。

大木提儀;“咱們參觀一下寺廟吧。”

說起京都的寺廟,明子隻知道金閣寺,她問:“好的,是哪一座寺廟?金閣寺嗎?”

“不是,去金閣寺的方向完全相反,而且,大多數寺廟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是關閉寺門的。我看過京都導遊圖,離這裏不遠的山科,有一座人稱白梅寺的大寺廟。據說,這個時節那裏正不負其名,早盛的白梅已紛紛開花。白色的梅花富有浪漫的情調,象征著純潔。我們觀賞後再去吃晚餐,而後,我們趕到旅館收看電視轉播“紅白節目”,最後參拜八阪神社,怎麼樣?”

“可以嘛。”明子象孩子似的,爽氣地答應了。

少頃,汽車開到了白梅寺。

大木把車停在附近一處雜草叢生的空地上,兩人下車走進了寺裏。

他倆從大門左側的中門穿過,迎麵瞧見右側有一座宮殿式的建築物,周圍盛開著梅花。

寺院內微微發暗,唯有白色的梅花格外觸目,在幽暗中爭奇鬥豔。在這種臨近節日的時刻,寺廟門衛室裏和庭院裏沒有一個人影。

“梅花真香啊。”明子閉上眼睛,吸嗅著梅花沁人的香味。

“往裏走還有更多的梅花哩。”大木漸漸把明子引入了寺院深處。

幽深處有一泓寬泛的池塘。

如果把她沉入這個池塘裏,會不會浮出來?大木正陷入沉思之中,猛然間,明子問他:

“關於這座寺廟有什麼傳說嗎?”

大木心虛地連忙取出手冊,說:“有,有。嗯,有個名時藤原高藤的人,在十五歲的時候來到這一帶打獵。忽然下起了大雨,雷電交加,藤原奔到這兒來躲雨。

“這兒的主人了解藤原的身份,就請他進屋裏,讓女兒列子招待他,還備了酒菜。那天晚上,兩人睡到了一起。

“第二天早晨,藤原留下了獵刀回到了家裏。

“藤原的爸爸教子嚴格,他獲知兩人的關係後,不許藤原出去。藤原整天思念著列子,希望某一天能見到她。五年後,他爸爸死了,藤原找到了列子,列子已經生下了他的女兒胤子。就是這位胤子,後來成了醍醐帝的母親。”

“啊,真是一個富有浪漫色彩的傳說。”明子聽得心蕩神馳。

“你到這兒來。”

大木把明子喚到一棵大樹的樹蔭下,親吻著抱住了她,同時,悄悄地用手上備著的一根繩子猛然勒住她的脖子。

“咕!”明子發出一聲鳥叫般的喉音,不一會兒,身體便癱軟無力了。

大木暗然,這一切幹得太順利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悄無聲息,闃無一人。

他拖著屍體,來到白梅樹下,找了一個大洞穴放進屍體,用土掩埋了。一切完畢,下一步是不讓別人瞧見,盡早回家。想罷,他躡手躡腳地溜出大門,來到寺廟外,然後,裝出若無其事的神情,朝停車處走去。為了今天的計劃,他特地去廢舊汽車停置場拿了一塊汽車牌照換上。

在回去的路上,他把車開得謹慎小心,車速反而減慢,他想,要是半道上發生車禍,那就露了天機了。因此,等他跨進家門時,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好了,這回兒我舉行婚禮不會再有麻煩了。他打開冰箱,取出一瓶啤酒,津津有味地喝了起來。

對於大木來說,與其說明子可憐兮兮,倒不如說排除了一個絆腳石,使他心情為之輕鬆更為貼切。唯一煩心的是,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將要睡著之際,白梅樹旁,明子那比白梅花更白的臉蛋閃過了腦際,不過他立刻抹消了這一形象。他暗自盤算:明天我必須去一趟她的公寓,查一查有沒有可能成為我們之間有交往的證據。

大木帶著從屍體上取到的鑰匙,來到她居住的高層公寓。令他大吃一驚的是,明子在幾天前已遷離原住處,公寓已由別人租借。明子的郵箱上貼著一張紙條,上寫:

水上明子女士業已搬走,請勿投放她的郵件公寓管理人

她會搬到哪兒去呢?去問管理人,倘若被他留下印象,就糟糕了。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已證實,明子是不寫日記的,然而他仍有一絲不安。

從京都回來後,第二天是元旦,他去看望頂頭上司,接著,在二日,他應邀來訂婚的對象山岡由美家。

山岡董事豪華的府第處於東京市中心,麵積達一千二百平方米。跨入大門,隻見兩旁種植著大量的鬆樹和梅花;山茶花競相爭妍開放。純日本式的房子中,僅有一處二十張席子大小的客廳是西式的。

客廳裏放著一架大鋼琴,上麵放著一塊正月的年糕以示迎接新年。

山岡的女兒由美身穿長袖和服出來迎他。

“歡迎光臨,新年好。”

“嘿,真有氣派。”

“新年好。”由美純真地又一次向大木道喜。

“新年好。你的和服真漂亮。”

由美端坐在桌旁,遞上了一杯茶,此時露出的發際顯得整潔而妖豔。他不禁想道,她才應該成為我的妻子。客人來訪時,就該這樣端茶招待客人。此刻,他忘卻了明子的死,漸漸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