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陽光如同伸出長舌的惡魔般,侵入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偶爾刮起的風,也隻能讓空氣更加滾燙。樓道裏響起了“嗵嗵”的腳步聲,單肩挎著包的伊凡大步跨著台階。他抿抿嘴唇,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剛打開門就聽見客廳裏震天的鼾聲,他立刻明白祖父肯定已經知道他逃課的事情,拿著棍子等著他回家,想要好好教訓這個臭小子,不過還未等到他回家,就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了。
伊凡輕輕地關上門,又轉身繼續上樓梯——他可不想挨打,更不想“無辜”被打,試問,在天氣如此悶熱的時候僅僅是為了遲到十分鍾而被趕到教室外,誰不會賭氣離開?
“伊凡啊,這麼早就回來啦?”
伊凡循聲望去,一個笑容可掬的老奶奶站在樓梯的上麵,正低著頭看他。那是伊凡家樓上的老奶奶,老奶奶是個可憐的人,十年前她的丈夫——一位博學的老教授——離奇失蹤,再也沒有回來過,也沒有兒女,一直都是好心的鄰居們在照顧她。她說她有兩個很有出息的兒子,是因為太忙,所以沒有來照顧她。
“嗯,”伊凡壓低了聲音,“不要跟我祖父那個死老頭說,不要讓他知道我回來了。”
老奶奶也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擺擺手,“不會的,我一定不說。”
伊凡繞過老奶奶,又繼續向上走著。
他知道老奶奶雖然會幫他隱瞞,但心裏一定會怪他,認定他又闖了大禍,伊凡覺得很不舒服,他不想被老奶奶誤解,畢竟老奶奶是個好人,像伊凡記憶裏她的丈夫一樣好的人。不過這一切都怪那該死的老師!伊凡不禁低罵了一句。
伊凡終於在頂樓停了下來,踩著腳邊壘著的幾塊磚,兩手扳在樓頂的磚上,用力一撐——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通常會去樓頂吹風,即使在這種連風都令人厭惡的日子,他也會來這兒。
一股冷風吹來。
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臭味兒。
可惜伊凡沒有功夫去嘔吐。他癱坐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隻能傻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世界。
墨綠色的天空,閃爍著許多深紫色的點(或許那是星星吧)。似乎從未有人對這兒做過什麼修理之類的事,一草一木都顯得張牙舞爪;不知是不是由於天空的映照,一切花草都泛著墨綠色,還不斷向外滲著汁液。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陰溝的味道。
寂靜得如同沒有任何生命存在,連呼吸的聲音都像噪音一般,但是,這種寧靜,透著無限的詭異。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伊凡沒有走錯地方,可他應該站在熟悉的樓頂上,而並非這裏;就算是走錯了,在伊凡的記憶中,這個城市好像沒有這樣的地方,甚至於在地球之外,好像也沒有哪裏的天空是墨綠色的。他感覺自己的褲子被冰涼的黏液浸濕了,才吃力地站了起來,他發現連土地都在滲出棕褐色的液體,鞋子早已被那些液體包裹。
伊凡皺皺鼻子,這個地方讓他有不祥的預感。
伊凡試圖走出他所處的,嗯,應該說是樹林吧。約摸走了半個小時,他才隱隱約約看到遠處輪廓模糊的建築。他掏出手表——4:44,手表好像在進入這裏的時候就已經停了,也就是說,他可能真的來到了一個不屬於他的世界。
這樣的行走讓他筋疲力盡,以至於當他終於走出樹林的時候,他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渾身癱軟,倒在草叢中。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拚命地搖晃著腦袋,以阻止那些草的濃稠的汁液滴進他的口中。這實在讓人無法理解,為什麼草的汁液可以多到不斷地滲出來,而眼前的這些古堡又怎麼可以恐怖地如此富麗堂皇?他覺得頭很痛,幾乎要爆炸了,那種疼痛與他看見考卷上密密麻麻的試題時的痛苦是截然不同的,現在的疼痛,讓他幾乎窒息。
伊凡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或許他遇見了人類!進入這裏後,他第一次有了激動的感覺,他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呼喊:“救我!救我!我在這兒啊!快點來救我!”他扭動身體,想要弄出一些動靜,好讓那些人類發現他。
他非常開心地聽見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覺得終於有救了,這個噩夢就要結束了,一定會有人過來幫他離開這裏,或者會笑著跟他說“你被整蠱啦”,一定會的一定會的。直到幾個黑乎乎的,長得有點像電影中的惡棍的家夥從上往下盯著他看,他才意識到事情沒有這麼容易結束,並且,他得不到任何幫助。
果然,那幾個家夥一邊叫嚷著“有人類闖入有人類闖入”,一邊將他舉了起來,像舉著獎杯一樣奔向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