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 one 初始零點(1 / 3)

月光,你是這夜唯一的舞者……

雖然位於柳琴海邊上,但星城的夜空,卻永遠沒有星星的影子,曾經聽有個人說過,因為星城就是星星的家,在這裏他們隻會睡眠。

正逢五月,窗台上爬山虎都開出了像紫羅蘭般優雅的小花,月光透過華蓋上垂下的蚊帳弄醒了我的寂寞。

“艾斯仛,起來了麼?還有一個小時仲夏祭就開始了。”爺爺穿戴整齊得像個紳士,當然,也隻是像,因為印象中紳士是不會這麼喜歡穿著皇家軍裝佩著槍的。“要知道,四十六年前,我經曆我的第一個仲夏祭的時候,可緊張了,那種驅魔藥水都快把我熏瘋了~”說著他自顧自的擺出了一副惡心的快吐了的樣子。

“還有,第一次見到那種東西時,我差點沒嚇的尿褲子,還好你的曾祖父俾詹多教過我槍法,我用一把產自切蘇南的左輪一槍命中它的腦袋~哈哈哈,感覺很爽呢~”他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不怕驅魔藥水,也不怕那東西,我八歲那年就幫著藍貝伯伯打獵到一條馴鹿,但……”我垂下了頭,一種不安還是慢慢地蔓延開了,止不住的將我的淚孔腐蝕,淚水奪出了眼眶,“我不想剪頭發……”

“我的孩子……”爺爺輕輕地將我擁入懷中,讓我靠在他藍色氈毛製成的軍禮服上,任憑淚水浸濕了他的胸口,透過我自己的哏咽,我可以很清晰地聽見他有力的心跳,“沒事,作為一個彌撒家族的男子,今天你應該高興,你可以擺脫這長長的羈絆,瀟灑的奔騰躍動,而且,就算沒了長發,你看,你可以留出這漂亮的胡子,像我一樣~”說到興頭上,他止不住的用那戴著指環的食指和拇指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不單如此,你還可以擁有自己的槍,多開心?來,不哭了。”

“我,艾斯仛●彌撒,卜卡●彌撒之孫,今日起,為彌撒之男兒,盡十字之天職,受吾皇之恩典,奉天上之父,丈正義之劍,縱有萬死而不辭,雖有地獄而不屈,父之榮耀,吾皇之榮耀,黑薔薇十字之榮耀!”跪在放置在花崗岩地板上的紅色絨毛墊子上,我雙手十指緊扣,沐浴在屋頂天窗中瀉下的皎潔月華之下,麵向牆上的鐵意十字架,在這漂浮著由薄荷和香芹以及白蘭地調配出的驅魔藥水的香氣勾勒出來的寧靜而又神聖的氛圍中,默默地用虔誠的心述說著自己的誓言,感恩這來自於天地的洗禮。爺爺抄起純銀的剪刀,輕輕地為我剪下長至後背的從生下來直到現在才被剪去的胎發,口中碎碎念著神言的經文:“願父保佑吾兒,去其疾苦,護其體膚;願父賜福吾兒,剔除幼稚,聰明耳目……”

一般而言的,普通的貴族成人儀式是到這裏就結束了的,但,這個黑薔薇十字旗下的男孩子們還必須獨自處理一件事才能夠被認做是成人。

在剪完頭發後,由管家端上了一個鎏金卷花邊沿的銀盤子,盤子底麵上墊了一張紅色的棉布,在這猩紅之上放著一把外形如同閃電般鬥轉蛇形的純銀匕首劍,和一把純白的沒有一絲劃痕和裝飾的單發小手槍。

“孩子,用你的力量來展示彌撒男人的決心。”我把槍和匕首劍放進了腰間早就準備好的槍套和匕首劍鞘中。

匕首這一類東西的使用,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我也很陌生,盡管經常看伯伯哥哥他們在手裏玩轉自如,不過,說到槍我可是使用好手,每年秋狩的時候我都會和長輩們一起帶著臘腸狗和埂犬去打兔子和野鹿,我可是親自獵過馴鹿的哦。

“唧啦~”幽暗的城堡地下走廊前的鐵門被拉了開來,雖然走廊的這一頭被暗黃色的燈光照的通亮,但這時不時透過地麵傳來的陰氣,止不住的讓人想顫抖一番。

“好了,艾斯仛,我們會在台階上等你把信物帶回來,像個男人一樣!”爺爺雙手扶在我的肩膀上,棕色的眸子透露著陌生而又熟悉的眼神,我可以感受到他胸頭的糾結。

“我,我知道的。”顫顫微微的,我一隻手按在槍套上,默默走向台階下,進入了走廊。

背後傳來了一聲沉重的關門聲,也就在這時,走廊一側的燈忽然全部熄滅,另一側也隻剩下兩盞,努力掙紮著用它最後的一口氣,垂死般的為我保持著最後的勇氣。

而它們那種不知是否包含什麼意味的掙紮般的閃爍,卻又給我帶來了一種別樣的恐懼。

死亡不可怕,而明知必死卻心存貪生之念才最可怕。

記得那是我以前看過的一句話,我在第一次讀到它時立刻就感覺到毛骨悚然——那種境地好比是精神折磨,但說真的,這時候想起來還真的那麼的不吉利,好吧,別擔心,不就是那個麼?對,不就是那個麼!

我慢慢地走進了黑暗之中,望著走廊盡頭的另外一扇鐵門,其實,那裏比入口處還亮許多,因為月光不偏不斜的正好照在了那扇鏽跡斑斑,同時又爬滿了藤蔓的鐵門上。

這藤蔓上居然開出了那麼美麗的花朵,對,為什麼會這裏會有花開?而且開得那麼的美麗?隻是一朵幽藍的吐著黃色蕊的小花而已,周圍的藤葉早已經枯萎的不像樣子,隻有那幹枯起皺的表皮微微透出的幾絲深綠才勉強讓人知道它是個活物。

透過藤蔓和鐵門的間隙,我看見了一個小花園,一座潔白無瑕的少女雕塑正用她裸露的後背對著我跪坐在月光下,為什麼在地下會有這麼一個小花園呢?又為什麼這裏會有這麼美麗的月光?還有,這個雕塑,是給誰的?

“哈啊……”一絲低沉的吼聲將我一下子從腦海中的遐想之間拖回了陰森黑暗的地下走道……一個人形的影子,從走道一邊的打開的一個拱型排水閘裏爬了出來。

別害怕,等它站直了打頭就可以了,別害怕,等它站直了打頭就可以了,別害怕……

我不停地在心中自我暗示著,咽了口口水想讓自己再平靜些許,但這惶惶不安的心情,卻讓我感覺大腿戰戰栗栗,有一種想拔腿就跑的衝動。

不知不覺,背已經靠到了鐵門上,透過襯衫薄薄的衣料,我可以感覺到那鐵門上欄杆的冰冷以及藤蔓的粗糙。

月光照到了它的下半張臉,那腐朽到無法閉上的嘴正猙獰的發出“啊”的呻吟。

我拉開了槍套的扣子,急忙掏出手槍,雙手緊握著槍柄,可是視線中的望山還是搖晃的這麼厲害,為什麼?為什麼會晃動的這麼的厲害?可惡!連瞄準它的身體都很困難,更不要說瞄準它的腦袋了!

我試探性的扣了下扳機,這才發現,一緊張居然連保險都沒開,真的是洋腔出盡!

而此刻,那東西已經向我伸出了雙手,準備再靠近一點就抓住我的肩膀,我可以聞到它腐敗的雙手上透來的酸臭味,像是滴幹了血的爛豬肉。

“卡”手槍已經抵在了它鼻朵的邊上,我條件反射一般的按下了顫抖的食指,“啪”的一聲巨響開始在恢複寂靜的走廊裏徘徊,而過了不知幾秒後,恢複意識的我才留心到這仰倒在地上的遺骸和那滾到我腳邊發出唆嗦響聲的子彈殼。

再一次的,我轉回了頭,柵欄外,月正明。

“月光,你是這夜唯一的舞者……”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句詩,雖然是我自己自創的斷章,但,自從昨天那個夜晚後,我真的體會到了自己這句隨意編出的那句斷章是多麼的美麗。

躺在床上的我久久不想起來,因為昨晚的那些事,真的太淩亂了……我親手殺了一具喪屍,然後用匕首割下了它的腦袋,再用驅魔藥水降解了它的軀幹,當我茫然的提著它的腦袋走過一麵鏡子前時,那鏡子裏如同從地獄中走出的食人惡鬼一樣的少年身影差點嚇到了這身影的本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