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褚嬤嬤炒的菜好吃嗎?”
帝皇哼了一聲,沒有回答,把注意力引向中書令:“葛玉成,你也吃!”
中書令強著脖子說:“我決不吃地球佬的食物!”
帝皇的臉色慢慢變陰:“你敢違抗我的命令?”
“我寧可違抗你的命令,不願壞了祖先的規矩!”
周圍的人為他捏一把汗,帝皇怪異地笑笑,說:“好,我成全你。來人!”
兩個鋼鐵侍衛應聲趕到,把中書令夾在中間。眼看飯場就要變成殺人場,褚文姬皺著眉頭向帝皇轉過臉。盡管討厭中書令,她也不想這家夥為一頓飯丟掉腦袋。但帝皇已經下令了,不過這個命令是那麼匪夷所思:
“撬開他的嘴巴,把飯菜往裏麵塞!”
兩個侍衛興高采烈地執行命令。中書令和他們同屬於工蜂族,但素來眼睛朝天,不討人喜歡,所以他們很樂意幹這件事。他們起勁地撬開他的嘴巴,胡亂抓起菜肴往裏硬塞,把中書令弄得狼狽不堪。中書令大聲喊:“別塞了,我吃!我吃!”侍衛住手了,中書令忠憤填膺地喊道:
“我吃!壞了祖宗規矩,罪不在我!”
他惱怒地閉上眼睛,把菜肴胡亂往嘴裏填。平桑五世哈哈大笑,周圍人也都笑了。
飯畢,帝皇命令兩個侍衛隨中書令回家,要監督他食用地球佬的食物至少三天,不吃就照樣處理。然後,他像是隨隨便便地宣布了一條詔令:
“從今天起,不再限製G星人食用地球食物,也不再禁止G星人脫去外殼,畢竟戰爭已結束了,我的子民該輕鬆一點了。這隻是恢複祖先的傳統,要知道,G星人穿外殼、喝能量合劑隻是幾十歲前開始的。”
褚文姬望著帝皇,感觸萬千。她知道這道命令的意義,G星人幸而有了這麼一位開明的君主,今後一定會慢慢脫離野蠻,接受豐富多彩的地球文明。她已經確信,G星人肯定能在地球把根紮牢了,對此,她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傷。
5 理性的決定
又是一年過去了。褚文姬已經從內心深處放棄了“殺戮式的複仇”,而全身心地實施“教化式的複仇”。她已經在G星人社會中站穩了腳根,便開始尋找那個“終極問題”的答案:
——這些外星人到底和人類有什麼樣的淵源?!
這個問題一直深深困擾著她。從G星人的身體,到他們使用的方塊字和語言來看,毫無疑問他們是地球人的後裔或側支,甚至和中國人有更深的聯係。但從身體、語言尤其是思想諸方麵的異化來看,他們也絕不是《褚氏號》《諾亞號》等飛船船員的後代,短短的一百多年不可能積累出這樣深的異化。後來,褚文姬從G星人所信奉的“耶耶教”的聖書——《亞斯白勺書》——中找到了一些線索。這本聖書說,G星人來自父星的第三星,一座藍色的星球,這無疑是指地球。聖書說,為了逃避朝丹天耶的懲罰,G星人地上的父,耶耶,帶著他的孩子逃到了G星。他在一座蛋房裏熬過了十萬年歲月,直到他的子孫們繁衍昌盛才含笑離去。
這些記載應該半為神話半為史實。文姬在其中抓到了關鍵的信息:十萬年。
這個數字應該是可信的,否則就無法解釋G星人與地球人的異化與疏離。而且,這個數字正好對應了一則地球人類中關於史前文明的飄渺傳說。傳說在十萬年前,在亞特蘭蒂斯大陸上有一個科技昌盛的大西國,後來因未知的原因滅絕了。也許這個傳說是變形的曆史,其主幹是真實的:地球上確實有一個史前的昌盛文明,因為“朝丹天耶”的懲罰(即某種天文或地質災變,最可能的是前一輪的宇宙暴縮暴脹)而滅絕,滅絕前他們勉力向外星派遣了少量的移民飛船。但這件事並非發生在所謂亞特蘭蒂斯,而是在神州大陸。留在神州的史前人類並沒有完全滅絕,少量後裔熬過了那場浩劫,演變為華夏部族,而且在這段滅絕——複生的劇烈動蕩中,其語言文字還頑強地保持著。由於方塊字的極端穩定性,十萬年後分處兩個星球的兩個側支:G星人和地球上的中國人,雖然已經有了顯著的異化,但還保留著文化上的某種延續性……
這種解釋仍然相當牽強,但在各種能夠想得到的解釋中,這是唯一勉強說得通的。褚文姬從心底說並不信服,但後來她才知道,在這種顯然牽強的解釋中,竟然也埋有合理的內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