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祝融往事
蠻荒三百一十二年七月，土族聖城郊外。
藍天似海，白雲如棉，一望無際的河朔草原上，數百隻羚羊驚慌失措地奔跑著。在它們身後，萬馬奔騰，煙塵滾滾，漫漫旌旗獵獵鼓舞。
“嗚——”號角長吹，鼓聲齊奏。
“嗖嗖嗖嗖！”萬箭齊發，衝天激舞，在正午的陽光下劃過無數銀亮的光芒。
密矢如雨，瞬息千裏。眾羚羊悲鳴慘叫，紛紛中箭摔倒。
號聲高亢，遍野響徹歡呼呐喊。眾騎兵變陣包抄，“嗖嗖”之聲不絕於耳，箭矢飛蝗似的布滿天空。
轉眼之間，羚羊死傷殆盡，隻有一隻健壯的雄羊左衝右突，狂奔脫逃。
號角、鼓聲忽然頓止，眾騎兵紛紛勒韁收弓。
一個黃衫少年高聲呼嘯，駕禦赤炎猛獁破陣衝出，猿臂長舒，弓如滿月，箭尖遙遙指向那隻奔逃的雄羊。陽光燦爛，鋒銳的箭簇閃耀著冷冷的青光。黃衫少年眯起眼，俊美的臉上漾開一絲冷酷的笑容，手指驀地一鬆。
“咻！”青光電舞。
那隻雄羊悲鳴聲中，立身揚蹄，踉蹌倒地。它的左後腿已被一枝長箭牢牢地釘穿在草地之上，任它如何掙紮，也無法甩脫。
眾騎兵轟然叫好。
黃衫少年的臉上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意氣風發地抽出第二枝箭，回身微笑道：“師父，這次你要我射它哪裏？”
眾騎兵紛紛將目光轉向招展的大旗。旌旗之下，一個鷹翎白盔、銀甲素帶的高大中年人巍然騎乘於天翼龍獸之上，黑眉黑須，細眼如絲，自有不怒而威的凜然氣勢。
他麵無表情地凝視著那隻絕望掙紮的羚羊，淡淡道：“眼睛。別傷了它的毛皮。”
話音未落，黃衫少年的第二枝箭已經如霹靂似的離弦飛出。
“呼！”
長箭筆直飛到半空，突然回旋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準確無誤地穿過羚羊的左眼。血珠飛濺，長箭貫穿雄鹿的頭顱，將它右眼釘穿凸出，箭羽嗡嗡震動。
羚羊悲嘶一聲，頹然貼地，抽搐了片刻，終於不再動彈，鮮血在它身下迅速洇散。
“回風神箭！”“回風神箭！”“少主英明神武，箭術通天！”歡呼之聲轟然炸響，震耳欲聾。
黃衫少年哈哈大笑，回首斜睨騎兵陣中的一位少女，揚眉笑道：“姐姐、姐姐，我這一箭如何？”那少女一身青衣，雖不過十一、二歲，卻是英姿颯爽，神采奕奕，嘻嘻一笑道：“名師出高徒，箭神姬玄元的弟子，自然非我所及。”
身旁那白衣少女姿容絕美，與白衣少女長得頗為相似，淡淡一笑，別過頭去。
黃衫少年見那少女不說話，微微有些失望。低低地“哼”了一聲，左手揚鞭怒舞，重重地抽在草地上，喝道：“放出獵狗！”
眾人轟然嗬斥，號角重新激越破空。數隻獵狗飛也似的奔竄而出，狂吠著朝遠處遍地的羚羊屍首衝去。黃衫少年突然低下頭，冷冷地凝視著站在猛獁下方的一個麻衣少年，喝道：“兔崽子，還不快去？”長鞭呼卷，“啪”地一聲抽劈在他的身上。
那麻衣少年陡然一震，仆倒在地。麻衣迸裂，血絲飛揚，傷痕累累的背脊上又多了一道血痕。他踉蹌起身，腳下鐵鐐叮當作響，驀地抬起頭，憤怒地瞪著黃衫少年。
黃衫少年大怒，喝道：“找死不成！”揮臂甩袖，當頭又是重重一鞭。
麻衣少年閃也不閃，“啪嗒！”一聲，頭顱仿佛被劈裂開來，鮮血汩汩湧出，瞬間流了滿臉，雙眼卻依舊怨毒地瞪著黃衫少年，直欲噴出火來。
黃衫少年被他盯得微起寒意，怒極反笑：“哈哈，兔崽子，我瞧你是想和這些羚羊做伴吧？少爺我成全你！”劈頭蓋臉又是一陣猛抽。
眾騎兵齊聲歡呼，麵帶微笑地圍觀。在他們眼中，這少年奴隸與羚羊毫無兩樣。
麻衣少年被打得渾身鮮血淋漓，摔倒又爬起，爬起又摔下，卻始終一言不發。雙目滿是悲憤與仇恨，惡狠狠地瞪著黃衫少年，眨也不眨。仿佛一隻走投無路的猛獸，淩厲的殺意讓眾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住手！”白衣少女瞧不下去了，俏臉雪白，低聲嬌叱。那聲音清柔婉轉，就象是山泉出澗，細雨敲荷，說不出的悅耳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