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小山已經十歲了。紅小山不想再整天跟著爸爸跑來跑去的。他覺得自己已經應該有自己的事了。因為，他都已經十歲了。
但是他爸說：“十歲怎麼了？十歲你不還是我兒子。別說你小王八蛋十歲，就是你十一歲也是老子的兒子。老子的兒子就得跟著老子，不然你還想跟著王成海那王八蛋不成。”
王成海是這片僅有的大戶人家。
紅小山就不明白了，自己是小王八蛋，王成海那孩子是王八蛋，為什麼？
他跑去問娘。
娘哭了，對他爹說：“他爹啊，真這個是個傻兒子啊！”
他爹也點頭。
紅小山的傻，他爹紅大山在他剛剛五歲的時候就知道了。那個時候，紅大山讓他攆狗，他非要逮貓，讓他喂豬，他倒好，把家裏剛做好的一鍋飯貢獻給了偉大的母豬。
雖然那年母豬生了不少豬崽崽，這也不能改變紅大山對紅小山的印象——“這個傻兒子幺！”
從六歲起，紅小山就被他爹給困在了身邊。紅大山是個獵戶。
獵戶好啊。紅小山知道。獵戶家有肉吃，就連王成海那王八蛋家的肉都是他爹和他吃剩下的。
他娘是不吃肉的，他娘是個虔誠的佛教徒。他娘願意為了紅小山變得聰明一點不吃肉。
話說到紅小山六歲就和他爹去山裏打獵啊。
紅小山不怕！因為他爹是紅大山嘛。紅大山是這片有名的獵戶。不知道多少女人想這樣精壯還能有肉吃的漢子哪。
但是，紅大山的肉她們吃不到了。這個死漢子隻想紅小山他娘一個人的肚皮。
於是，她們就開始合計了。自己吃不到獵戶家的肉了。可是，自己家裏總得有個吃肉的吧。她們就開始折騰紅小山啊。
幸虧，紅小山自從六歲就跟著他爹“打江山”，不然，沒準紅家的肉就讓哪家的小丫頭片片就吃到了。
還是說到紅小山和他爹上山的事。他爹是個老粗，每次上山都不耐煩帶著個累贅。但是，紅大山想了個辦法。他把紅小山拴起來。
於是，紅小山就被整整拴了四年。
紅小山不幹了！四年來，他無數次地看到老虎從身邊貓過去，也無數次地看到野豬的大鼻子頂著自己的肚肚——紅大山你個混蛋！
紅小山終於在罵聲中要被解放了。
紅大山對紅小山他娘說：“他娘啊，咱兒子雖然傻，但是不能沒有文化啊。”
他娘啥也不懂地點頭，那意思告訴紅大山繼續說，說完就聽你的。
“他娘啊，我尋思道，這些年，咱也攢了不少錢了。要不，咱把那個傻兒子送到城裏讀書去吧。”
“可是，他爹啊，小山才十歲啊。我——我舍不得。”
“十歲怎麼了？十歲他都敢罵老子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還說呢，大山啊，你咋能把小山拴起來呢？怎麼能以拴就是了四年呢？要是被老鼠咬了呢？要是被兔子抓了呢？”
“這件事就這樣定了。”紅大山想當有氣魄的一揮手拿上工具，“今天再拴他最後一次，明天他就走。”
於是，紅小山又無比鬱悶地被拴了一上午。
“紅大山你個大混蛋！”紅小山扯著嗓子喊了一上午，喊得渴死了。
紅大山回來了。拿了個破瓢，瓢裏盛著半瓢血。
“嗨，小混蛋，來，渴了吧，喊了一上午可不是渴了嗎？來，好東西，老虎的血，喝了吧。”
紅小山罵罵咧咧地抱過來瓢瓢，“咕咚咕咚”地一口氣就喝完了。拉過來紅大山的衣服擦擦嘴，紅小山跳著跳著就下山了，他的身後紅大山抬眼看著夕陽，夕陽正好。
四年來，紅小山一直是喝著各種野獸的血，就像喝水一樣。紅大山不知道怎麼想的，讓一個六歲大的孩子喝血。這要是讓紅小山他娘知道了還真是麻煩。
不會麻煩了。紅小山他娘沒有任何理由阻止紅大山，這個世界裏，十歲的小孩是應該單獨出去的。
要麼去學徒，要麼去學習。
“小子，明天你不用上山了！”紅大山和紅小山搶一塊最肥的虎肉，他贏了。
“真的？不騙我，騙人是小狗！”紅小山快速地說，明顯怕紅大山反悔。
紅小山他娘聽到男人的話，不住地用褂褂抹眼淚。
“娘，你怎麼了？”紅小山對娘還是比較關心的。“來，娘，吃肉。”
紅小山總是用這一招哄娘開心，以前娘總是笑，今天娘沒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