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杏今年滿八歲,正是最懵懂的年紀,看著也是一副呆呆的模樣。
一個外表呆笨的人總是會令大多數人不去在意的。白杏熟知此理,早已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總是呆呆的,比他人反應慢半拍。
此時是白杏穿越過來的三月後。
穿越時,白杏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正發著高燒,待燒退了,已經是穿越過來的白杏。白杏就這樣由二十一世紀的十五歲少女變為東漢末年的八歲女童。
說來也奇怪,對於尋常人來講,即使相信穿越這件事存在,也不可能願意接受自己的穿越,然而白杏卻接受了,而且接受的迅速又平靜,一如她外表自始至終的懵懂。或許正是過於懵懂才不不至於驚慌,也不至於前後變化太大而惹人非議。
白杏終究不是那八歲女童,從活潑伶俐變成乖順木訥到底不是常事。隻那大夥兒都講白杏發燒燒壞了腦殼,才找了這理由解釋。白杏的母親陶夫人自是相信,不過想一想別人家發燒燒成傻子的孩子,哪能不慶幸白杏不過是燒得稍微呆笨了些,更是憐惜愧疚,對白杏也就愈發寵愛。
如此一來,白杏因得呆笨之名才不至於為混淆禮數而被責罰。
對於古時禮儀,白杏著實不願一一謹記,卻又不得不重新學習衣食住行方麵的禮儀。所幸白杏的父親白瑾因受調令,調配到涼州武威任郡內長史,輔佐郡太守。因此,白杏也在穿越後第二個月隨著陶夫人來到涼州武威。
涼州處於漢土與夷族交界之地,並不像中原注重禮儀,尋常人除開正式場合也沒必要謹言慎行。
白杏每天也就在家看看書練練字,無聊時學著刺繡倒也清閑自在。
這日,正是午時,白杏練了字頗覺困倦就回屋裏午睡,睡不過半個時辰,迷迷糊糊間察覺到屋內無人,就徑自醒了。
屋內外沒人,平日照看她的侍女此時卻不在,白杏哪裏還睡,稍微穿戴齊整就出了門,見前院隱約有人走動,便往前院跑了去。
到前院一瞧,白杏有些愣:家中竟是隻剩一名小廝與管事在。
“小娘,今日長史邀請好友做客,又說先去周圍玩耍再回來,夫人就也去了。”管事張寬一向喜歡呆呆的白杏,等白杏茫然地張望四周時就對她解釋道,“夫人本想帶小娘一同去,可小娘已經睡下。”
白杏愣愣地點頭,隨意問道:“什麼好友?也是軍營的麼?”
“正是如此,長史這位好友姓賈,賈將軍卻是很有學問的,如今屯在武威。”張寬笑著說。
白杏聽了,也沒什麼別的反應,哦了一聲就罷。
張寬見她這樣呆,一時心生憐惜,不免又多說幾句:“小娘不是一向喜歡學問嗎?賈將軍雖是武將,卻學問很好。小娘可記得賈太傅?那是賈將軍先祖,小娘可與將軍見一見,若是得了賈家二郎,即文和先生的提點也是好的。”
白杏果真有了反應,原本茫然的鳳眼睜得大了,有了些許神采,“文和先生?”
“是啊,賈將軍父子學問很好,二郎更是被閻先生稱讚有良平之才……”張寬說著,卻沒注意白杏眼睛陡然一亮,竟然直接就衝出了門。
張寬著實吃了一驚,忙轉頭對那小廝叫道:“快跟著小娘,莫要丟了!”
小廝忙舍了手上活計,追了出去。
正是春季,西北風沙漸虐,這天卻較小,白杏得以順利出門尋找父母。
一路走,風沙吹了滿身,白杏難受之餘也忍了。她順著桃林尋找,想白瑾與陶夫人是不會將客人帶到風沙太大的地方,唯有桃林裏較為安逸,且風景正好。
白杏這心思確實對了,沒走多久,她就見樹林間隱約有人,遠遠看著可不就是白家人。
一時心情輕鬆,白杏沒顧得上防風沙,竟就被沙迷了眼,隻得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尋路過去。不過稍一抬頭,白杏登時一愣,就見眼前一青年男子站在那桃林之中,自是文人風度,卻又頗為矯健。
仔細一看,雖是一身書生打扮,卻偏就帶了匪氣,連四周的桃花也未消磨掉他的銳利。
白杏隻見那人身著青衣,手裏拿了卷竹簡正在撣去竹簡上的灰塵,見白杏過來,朝她笑了一笑,那微笑不過笑在唇邊。
花開枝頭,正是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