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舟行駛得又快又急,湖麵的花叢樹木飛速倒退。修大仙兩指豎立,嘴裏喃喃有聲,像是在念什麼咒文。不過,我一個字也沒聽懂。
按照剛才的想法,我一直沒閉眼睛。原本清澈如鏡的水麵突然變得渾濁無比,從湖底升了一個個黑色的漩渦,像是有人用木棒攪出來的渾水。漩渦轉速非常之快,彷佛天下間的任何東西它也能輕易的撕成碎片。
我們的輕舟卻不像剛才那樣行駛在水麵,而是像一隻跳蚤,從一個漩渦又跳到另一個漩渦。但我們做在輕舟裏卻是四平八穩,一點也感覺不到任何細微的動蕩。
怪異的現象沒有持續多久,湖水又慢慢的恢複到了清澈無比。岸邊花草灌木的影子重新倒影在水麵,豔陽四射,楊柳垂掛,彷佛在湖麵上又是另外一個世界。
我趴在船沿邊欣賞著這片湖麵美景,一張滿是泥汙髒得不成樣子的臉慢慢的從水裏浮現出來。我照著湖水摸了下自己的臉,長得還是挺不錯的嘛,瞧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都長得很到位。
不過我終於明白了拾荒大媽說的那種迷茫的感覺,原來是髒得讓她迷茫看不清楚。也難怪城管為什麼會攆我,說我影響市容。
突然,我英俊的臉漸漸消失了。湖麵居然非常怪異的泛起了一絲絲漣漪,接著湖麵抖動變出了一副奇怪的場景。
深冬那月,寒風凜凜,濃霧遮天,雪花飄飄。
黑夜裏的上海市更是異常繁華,萬盞燈火齊亮,到處張燈結彩,絢麗多彩的霓虹燈隨處可見。我穿著薄薄的單衣冒著風雪獨自在街頭流浪,沒有家,沒有親人。
我那弱小的身影在這個大城市裏顯得是那樣的渺小與脆弱,四處流浪隻為了吃上一碗殘羹剩飯,來延續我的生命。
我又緊緊的勒下褲腰帶,因為這樣肚子顯得會飽一點。站在一家包子鋪的門口,聞著那香氣滿溢的肉香,看著那油脂裹身的大包子,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但並不能解決我那怕一絲的饑餓。
我很想伸手去拿一個,很想!真的很想!
“小赤佬,滾遠一點!我生意不要做啦?”店老板一隻手捏著鼻子,一隻手拿著掃帚,罵罵咧咧的從店鋪裏對著我衝了過來。
“滾你爺爺的!”我對著他吐了一口口水,立刻就跑開了,去尋找另一個能讓我畫餅充饑的地方。
上海的冬天很冷,真的很冷。
寒風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刃,穿過我的身體,割破我的肌膚,刺入我的靈魂。
我餓得像一條狗似的趴在地上,全身被凍得瑟瑟發抖。幾個不良的青少年氣勢洶洶跑過來,不由分說對著我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我和他們瘋狂的扭打在一起,可雙拳難敵四手……
我躺在地上仰視著夜晚的天,它還是那麼黑,黑得讓我看不到一點光明。
萬丈星空中有一點紫光閃耀明亮,我認得它。它就是傳說中的‘媽媽星’,或許我的媽媽一直一直在看著我,在陪伴我……
究竟我上輩子犯下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老天為何要這樣罰我?
天要我亡,我不得不亡!
不!我要活下去!我要像一顆雜草那樣頑強而又卑微的活下去,我要在鄙視與嘲諷中艱難而又勇敢的活下去!
因為這是我自己的命,我要牢牢的捏在自己手中!
我欲逆天,金斷石穿!
做在船上的我早已淚流滿麵,泣不成聲。這些過去的往事一一浮現,它們就像我內心深處一道道被撒了鹽的傷口,殘酷的讓我再一次體會當時的肉割心絞。
冬逝春臨,萬紫花開,風和日麗,暖風徐徐。
我梳著大背頭,負手而立在摩天大廈最頂層的辦公室裏,居高臨下俯視著上海獨有的美景。街道上車水馬龍,匆匆的行人就像我腳下一隻隻弱小的螞蟻在慢慢地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