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十年韶華彈指即逝。沒有什麼,能在時間這條長河中,蕩起波浪,留下漣漪。
當然,十年對於一座城市來說,並不算長。甚至,十年還來不及讓一座城市記住什麼改變什麼。
南方的亓江便是如此。
作為南方的城市,這是本來就是常春之地。如今更是正值春季,萬物都開始複蘇,大地的孩子們也開始震顫著探出頭來,嗅著生機。亓江是一座小城,人口不過十萬,但手工業十分發達,是主要的輕手工業生產支出的城市之一。亓江還有一條名叫塤河的大河經過。這條河浩浩蕩蕩從極北之地的雪山流下,貫穿了不下於十個城市,最終流經亓江,使得亓江成為一座水上之城。
之所以被稱之為水上之城,是因為亓江的人們都將房屋建在水上。若你能從亓江最高的建築物“朝行樓”俯瞰亓江全景,你會驚奇的發現,這裏不管高低大小的房屋都建於塤河的河兩邊,水不太深的淺水區。看上去,人與水就好像融合在了一起,一點都不違和。人們為了在水上修建房屋,還將亓江段的塤河引出了多條支流,房屋就排列有序的立在一條條支流的兩旁。
既然是水上之城,漁業也是十分昌盛。每天都能看到起早貪黑的亓江人們各自撐著一條漁船,從自己家門前的支流出發,向最南方的大海劃去捕魚。傍晚漁船上又滿載肥魚大蟹而歸。
又是一天清晨,亓江都還沒有醒來,便已有人起早了。這些人不止出海捕魚的漁民,還有三個外地人。
這三個外地人十年前就到了這裏,住在亓江的東邊竹林裏。他們其中兩個是大人,還有一個五歲的小孩。亓江人看他們逃難而來,善良的將亓江東的竹林給他們住。
這天清晨,竹林深處的淅淅潺水聲已經回蕩在竹林中,竹屋裏一位年邁老者隨聲起了床。老人感受著晨風的吹拂,輕輕撣了撣衣袍,便走向房屋前的空地。這裏有許多木樁,上麵有劍刺劍砍的痕跡,還有內力衝擊下的印記。老者抬頭一望,天上的太陽也才露出點點光芒。
時間看上去這麼慢,為何又過得如此之快呢?
老者的眼中雖然多了幾分惆悵,但原本如流蘇般的光芒依舊讓人感到神秘而又婉然。
沒錯,眼前這位,正是“易闕靈尊”蘇公。
他們三人十年前從伏山歸來,卻不知何去何從。當時雲天星的傷勢可算是岌岌可危,而且又急於為雲見風所中禁術尋找解除的方法,蘇公便帶著二人來到了著南方水城亓江。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於是找了一個最接近計劃的地方。
不多時,竹屋內一陣翻身起床之勢,雲天星雲見風兩父子便走了出來。
“師祖總是最早起來的,真厲害!”雲見風毫不意外的看著站在屋下的蘇公,嘻嘻的拍著馬屁。
蘇公看到兩人,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有了不舍的情緒。
蘇公本就是一個生性自由的人,喜歡到處遊曆旅行。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這個徒弟。如今他們兩父子有難,自己便用了十年的時間,陪著他們。而這十年的相處,好像讓他們,心貼心的真正在一起了。這三人,就好像祖孫三代。
暗歎一聲,蘇公嘿嘿一笑:“你個馬屁精,師祖老了,自然睡眠少。”雲見風居然還不依不饒,“我說師祖厲害就厲害,”雲見風神秘的一咧嘴,一本正經的說,“不過師祖的武功,是肯定比不過我了。”
雲天星也不說話,淡淡一笑的看著這師祖孫兩人的鬥嘴。
“哎呀你還真是自信呀,我的乖徒孫。”說著,蘇公便一招重掌拍去。雲見風見勢不動,直到掌風逼近時,才有所反應。
雲見風一個後翻躲開,拉出他與蘇公的距離。接著,突然一股與天同息的內勁轉瞬即逝。一套蘇公從未見過的掌法被雲見風使出,讓得蘇公一時呆了呆。那掌法十分精妙,乃是攻敵三分,自留七分。自留之力更是蓄勢待發,綿綿無盡的變化就像沼澤一樣,一旦陷入其中,便是至死方休。
蘇公一時驚訝,而雲天星更是看得合不攏嘴。腦子不斷轉動,卻仍然想不出此事為何。“天星,這武功是你教見風的?這麼精妙的武功。”蘇公看著雲天星問道。雲天星說道:“師父,見風使的像極了《天兮息流術》裏的掌法武功。”“什麼?”蘇公一聽此言,大呼道。“可徒兒絕沒有傳授過見風。”雲天星知道,此功師父隻允許自己一人會使,所以也絕對沒有將其傳授與雲見風。“見風,這武功你是如何會的?”雲天星嚴肅的問道。雲見風以為自己的武功能贏得父親和師祖的誇獎,卻沒想到帶來的是質問。“這是我在做夢的時候夢到的。”雲天星聽到這出人意料的回答,生氣的說:“見風,要說實話。”雲見風一看父親不相信自己,十分委屈的說:“最近我一直都做同一個夢,夢裏一個人一直打著這套武功。時間久了我便也記住了一些。夢裏還一直有個聲音說:‘天兮息流伏藏易魘,朝生碧藍十六方年’,我一點都聽不懂。”
天兮息流伏藏易魘,朝生碧藍十六方年。
這一句一直回蕩在蘇公和雲天星的心中,讓兩人疑惑不已。
“好了,見風我們都相信你。你先去集市上買點食材回來吧,父親給你做大餐。”雲天星隱藏好自己的不安疑惑,微笑著說道。雲見風聽到父親的讚詞,也不煩惱要去很遠的市集買東西,一蹦一跳的拿著錢就走了。
“見風這孩子,雖然都要十六了,可心智仍是單純。十年以來我們都生活在亓江,他也沒有見識過人心險惡。”蘇公欣慰的點點頭,卻也有些擔心。“對了,那句‘天兮息流伏藏易魘,朝生碧藍十六方年’實在令人費解,絕不會是見風隨口捏造的。”蘇公想到剛才雲見風所說,便與雲天星進屋相討相論。“這句話中涉及了‘天兮息流’和‘朝生碧藍’,前者不難理解,應該就是指的《天兮息流術》,而‘朝生碧藍’應該指的就是‘天兮門’禁術【朝生碧藍】。”蘇公點頭同意雲天星的分析,“可‘伏藏易魘’是什麼?十六方年也應該指的是所中【朝生碧藍】禁術之人隻得活到十六歲。”雲天星說道:“我們都清楚,《天兮息流術》是我多年前在那一次意外得到的,是‘天兮門’的武功。”蘇公輕撫胡須,若有所思的說:“我們早就猜測想要解見風的【朝生碧藍】需要《天兮息流術》,但從這句話來看,會不會跟那個‘伏藏易魘’也有關?”蘇公這些年也多次外出收集過信息,但江湖上關於“天兮門”的資料情況實在太少太少,而易闕也和其他“十闕”中的六闕被魔音所毀。十年後的今天,天下也隻剩下十闕之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