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房子正中擺了一張床。床是有很多種的,大的小的長的短的單人的雙人的,這樣的床呂翔卻還是第一次看到。與其說是床,還不如說是一大攤空酒瓶堆。上麵隨便鋪了塊破布做床單,陣陣酒氣透過床單鑽入鼻孔,再到喉嚨裏擴散開來,沒喝酒人就已經飄然欲醉。床上躺了個人,呂翔見過的人也不少,高的矮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但是這樣的人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人左手淩空捏著個空酒瓶,一雙半醉半醒的朦朧眼,始終不曾從瓶子上移開。呂翔進來很有些時候了,這人直到現在卻看都懶得朝旁邊看一眼。屋裏昏暗不堪,酒味重得仿佛連空氣都被擠走,混合著陣陣汗味和髒衣服的酸味。呂翔吸吸鼻子,暗暗埋怨前幾天患的感冒好的不是時候。
床頭的鬧鍾嚓嚓走了五圈。呂翔不說話,就站那居高臨下靜靜看著他。他也不說話,隻靜靜看著那個酒瓶。蜘蛛順著天花板慢慢吊下來,落到他耳根,又躡手躡腳地沿下巴翻到另一邊去。螞蟻成群結隊爬上chuang頭,來回拖著散在枕頭邊的饅頭渣。枕巾可能是以前被用來抹飯桌的抹布,烏黑油膩都看不出底色,現在卻被他胡亂塞在腦後。呂翔結識過的各種千奇百怪的朋友也不少,但此時卻不由得感到後背一陣陣發冷。
許久,那人歎口氣仿佛倦極了似的把手一垂,望著天花板沒頭沒腦說道:“你老盯著我的臉看什麼,難不成上麵長了朵花麼?”
呂翔笑嘻嘻地望著他,道:“不,我在看比花更有趣的東西。”
“這裏東西不多,有趣的倒是不少,不知道你看的是哪一樣?”那人閉著眼說道。
呂翔道:“我看的是人,這裏就兩個人,我和你。我自然看不到自己,那麼,看的就應該是你了。”
“看我?”那人嘴角翹了下,“很不巧,你來的不是時候.”
呂翔怔了下,笑著說:“你在下逐客令,我很惹人討厭麼?”
那人懶懶地翻個身,數著床頭的螞蟻道:“你若早來幾天,或許還趕得上和我喝酒啃饅頭,可惜我現在根本沒法子招待你。”他又淡淡補充道,“看得出來,你也是喝酒的人。”
呂翔又怔了一下:“你怎麼猜得到我也喜歡喝酒,莫非你會算卦?”
那人逗著枕邊的螞蟻一本正經說道:“我雖然不會算命,這些瓶子卻可以相人——先後有8個收破爛的試圖要收走我這張床,但是談不了3分鍾便給熏趴下了,最能扛的5分鍾後也是爬著出去的。能在裏若無其事的待這麼久的人,除了我之外,你還是第一個。”
呂翔聽完話,表情頓時有如吞了蒼蠅般哭笑不得:“我,我就那麼像收破爛的?好好歹歹也算個學生……”
“你當然不是”那人苦笑著搖搖頭道,“雖然最近我的眼力越來越不行,但也沒你想象中的差。不過既然你不是為了我的床,那麼來這有何貴幹,莫非想和我一起喝西北風?”
呂翔望著他,一字一頓道:“放心,我非但對你的床沒任何想法,還打算把你今天要喝的西北風推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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