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親征 姓氏 操練(1 / 3)

北漠天幸八年,北漠小皇帝不顧朝臣反對,親率二十萬京軍禦駕親征。大軍從京都一路向南,至靖陽關口時卻被守關老將蕭慎攔下了。

蕭慎是比周誌忍更早一輩的成名老將,陳起從靖陽南下豫州後命其留守靖陽邊關。如今聽聞皇帝要率大軍入關親征南蠻,年逾古稀的老將軍一身重甲跪於關前,寧死也不肯奉詔開關放行。

不管小皇帝派人來傳什麼旨意,他隻用一樣的話應對,“天子親征,事關社稷,或是萬不得已,或是有必勝把握,如今關內形勢未明,勝負難料,天子怎可以身犯險?如果皇上非要入關,還請三軍踏著老臣的屍體過去,否則,臣將無顏見先帝於地下!”

小皇帝萬萬料不到自己京都都出來了,到了這靖陽關卻被攔下了,氣得直罵蕭慎老匹夫。蕭慎可殺,卻又殺不得,畢竟小皇帝自小立誌要做堯舜明君,這等殺害忠臣良將的事情當然做不得。但不殺,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咽,再說這老頭一直在這跪著,這靖陽關到底還要不要過?正為難間,旁邊有人給小皇帝提了個醒:能不能出這靖陽關,關鍵還在征南大元帥陳起身上!

豫州城內,陳起接到心腹密報,得知蕭慎竟然跪關阻駕,失聲說道:“蕭慎害我!”

房內並無他人,隻有陳起的心腹副將薑成翼侍立在一旁,聞言忍不住問道:“蕭慎攔關與元帥何幹?”

片刻之後,陳起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他先把手中的密報湊到燭火處點燃,淡淡說道:“蕭慎是得我軍令留守靖陽,現如今他把聖駕攔在關外,世人皆道是我授意,當如何看我?他又口口聲聲稱將在外隻聽軍令不受聖命,皇上心中又會如何想我?”

聽陳起此言,薑成翼也不禁麵色微變,遲疑了一下又勸解道:“皇上那裏應不會有事吧,想當初皇上力排眾議把半國之兵交與元帥之手,可見對元帥是極信任的。”

陳起麵上泛起絲絲苦笑,“信是信我的,隻是卻不能全信我一個。靖陽早破,南夏國門打開,江北之地任我鐵騎馳騁。泰興城已是囊中之物,攻下隻是早晚。如若說要渡江南下,此刻又時機未到,皇上此時親征,所為何事?”

薑成翼對陳起的一番話似懂非懂,張了張口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陳起見他臉上仍帶不解之色,問道:“你隻想一想,若沒有太後首肯,皇上可能出了上京?”

北漠小皇帝幼年繼位,朝政全由太後把持,直到前年小皇帝成人,太後這才還政於他,退居後宮。這兩人雖是親母子,可涉及皇權,母子關係也並非多麼融洽,小皇帝雖然親政,實際大權卻仍有多半掌握在太後手中。

薑成翼道:“末將也是糊塗,當初皇上命元帥領兵南下,太後便多有阻撓,此次又怎會同意皇上親征?”

“既然同意,可見是在某些問題上達成一致,相互妥協罷了。”陳起低歎一聲,又道:“皇上要朝政穩固,隻靠你我這些人遠遠不夠,必須還要爭得朝中勳貴支持,給他們足夠的好處;而太後那裏,自然也不願看著我等寒門崛起,功高蓋主。如此一來,皇上親征便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不信你等著看,此次隨駕前來的必會有不少軍中的老舊名門。別人先不說,就是常家怕是也會重新派人過來。”

薑成翼更是不解,“已有常鈺青在此,常家何須再派他人?”

陳起嗤笑一聲,說道:“皇上此行已表明他不願意看到有人功高震主,再說常鈺青已成‘殺將’之名,恐怕也是皇上所不喜的。皇上的心思咱們猜得到,常家的那些老狐狸們會猜不到?常鈺青此次烏蘭新敗,倒是塞翁失馬,正好給了那些老狐狸們一個借口,趁機把他往後撤,換了沒有軍功的新人頂過來,再立軍功,那也是常家的,可又不用擔心常鈺青鋒芒過盛而引皇上猜忌。等過段時間,常鈺青的風頭不這麼勁了,想要再複出,常家隻需背後推一把就可以了。這也正是他們這種百年將門可以給予自己子弟的保護。”

“那我們呢?”薑成翼忍不住問道。

陳起笑了笑,輕聲說道:“我們不行,我們的根基太淺,容不得我們退下去。”他沉默了片刻,再抬眼時,眼中又已滿是堅毅之色,朗聲說道,“準備兩千騎兵,隨我前去靖陽迎聖駕入關!”

山間四月,桃花始盛。

這一日徐靜尋得少見的清閑,在軍營裏轉悠了半圈之後便又背著手慢悠悠地向營外晃去。待到一處山坡前,見緩坡上幾株山桃開得正豔,徐靜一時來了詩興,信步來到樹下,抬頭入神地看著那一枝枝的桃花。

身後一直跟著的小侍衛還隻道他是想剪幾枝開得好的回去插在房裏,連忙上前殷勤地問道:“先生,您瞧上哪枝了,我這就給您砍了下來。”

徐靜聞言一愣,剛剛醞釀出來的那麼一點詩意靈感就被小侍衛的一個“砍”字砍了個精光,不由得拈著胡子白了小侍衛一眼,沒好氣地罵了句:“俗氣!”

小侍衛被徐靜罵得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正想再問,卻見徐靜麵色突變。

“壞了!打秋風的又來了!”徐靜低聲嘀咕,一邊說著一邊便向桃樹後藏去,可那棵山桃隻碗口粗細,又隻是開了桃花,如何能遮掩了這麼個大活人?徐靜圍著桃樹繞了半圈,才發現這地方藏不住人,隻得又貓著腰向山坡上藏去,剛走了沒有幾步,就聽見阿麥的聲音從後麵遠遠地傳了過來,“先生!”

徐靜隻裝作沒有聽見,腳下反而邁得更快了些,可他的腳力如何能比過阿麥,隻片刻工夫,阿麥的聲音已在身後,“先生,先生!”

徐靜無奈隻得停了下來,轉回身扶著身邊的一棵桃樹氣喘籲籲地看向阿麥。

阿麥的麵色比上次見時略紅潤了些,因為跑得急,額頭上滲了些細密的汗珠,正含笑地看著徐靜,笑問道:“先生興致真好,在賞桃花?”

徐靜強自扯著麵皮笑了笑,說道:“還行。”說著又看了看緊跟在阿麥身後跑得臉紅脖子粗的張二蛋,問道:“張士強,你又跟著你們大人來了?”

已改名叫張士強的張二蛋有些靦腆地笑了下,點頭說道:“是,軍師大人。”

徐靜點頭,捋著山羊胡子問張士強道:“大夥說你的新名字可好?”

“嗯。”張士強摸了摸腦袋,衝著徐靜猛然深鞠躬,謝道,“多謝軍師賜名。”

“不謝,不謝。”徐靜嘿嘿笑道。

阿麥見徐靜故意晾著自己,明白他這是想轉移話題,連忙往旁邊跨了半步擋在張士強身前,衝徐靜笑道:“先生,幾日不見,讓阿麥好生想念。”

徐靜一怔,嚇得連忙擺手,說道:“別,你還是別想念老夫的好,你要是不想,老夫的東西還能少得慢點。上次你想老夫,老夫就少了二百新兵,這才過了幾天啊,你還好意思想念老夫?”

阿麥嘿嘿而笑,徐靜翻了個白眼,問道:“今日怎麼這麼早?專程來堵老夫的?”

阿麥笑道:“先生這是哪裏的話,我是帶著一些新兵晨跑,跑著跑著就跑到大營來了,正好也想念先生,便過來看看。”

徐靜聽阿麥如此說,撇了撇嘴,嘲道:“你阿麥倒是真能跑,幾十裏的山路你這麼一個不小心就跑過來了,老夫佩服。”

阿麥仿佛沒有聽出徐靜話裏的嘲意,仍一本正經地說道:“好容易營地派得離大營近,不過幾十裏路,哪能不經常過來看望先生呢!”

徐靜沒想到阿麥還能跟著他說這些場麵話,不得不佩服阿麥裝傻的本事,不禁咋一下舌,瞅著阿麥問道:“我說阿麥,你自己拍著胸脯想想,老夫對你營裏是不是最照顧?招募的那些新兵,是不是給你營裏補得最多?”

“可是……”

“是!”徐靜截住阿麥的話,“上次一戰,你營裏損失的也最多,可老夫也沒少給你補人吧?這前前後後都快把編製給你補齊了吧?咱們是老相識,老夫夠偏你了吧?咱們江北軍上上下下二十幾個營,你讓老夫怎麼和其他人交代嘛!”

“可是——”阿麥見徐靜盯著自己,聲音緩緩低了下來,麵露委屈,說道:“補的人是不少,可兵器裝備卻沒幾套,這麼些個新兵,總不能讓我給他們一人削根木棍耍吧?又不是少林寺的和尚。”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的時候已經沒了聲音,徐靜沒聽清她最後的一句話,下意識地問:“你說什麼?”

阿麥抬頭看了徐靜一眼,又低下頭小聲嘀咕道:“我的兵又不是少林寺的和尚。”

徐靜被阿麥噎得一愣,瞅著她半天沒能說出話來,好半天才無奈地說道:“阿麥啊阿麥,我是沒招了,裝備你去管元帥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