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焱擰眉看著上官澈雲,今天的上官澈雲似乎很不一樣。

“與其在這裏像個市井小民似的嚎叫,還不如想想咱們接下來該如何,隔壁還坐著一個虎視眈眈的女人,連兩個女人都鬥不過……哼!”他也拂袖而去。

唐鑫臉色鐵青,卻又無法否則他的話。

唐焱歎氣,“確實比較棘手,待會讓人去探探太醫的口風,就怕他們也不肯說實話,你出宮去吧,這裏有我看著,有什麼事,我會差人通知你。”

“皇兄,你身子不行,還是我留下,你回府。”

唐焱直擺手,“別爭了,你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莫要在這裏幹等著,你嘴太直了,怎能留在這裏,還是我留下,你趕緊回去!”

唐鑫拗不過他,出了宮門,想了想,要命馬車去了京城最大的首飾店鋪。

寧九九雖出了唐皇的寢宮,卻也沒能真的出宮,想想看,竇皇後怎能放她走。

在寧九九邁出唐皇宮外時,早已有幾名身強力壯,氣息沉穩的婢女候在那裏。

“襄王妃留步,皇後娘娘有請您在宮裏用過午膳再走,”一婢女低垂著頭,聲音僵硬的說道。

“哦?皇後娘娘請我吃午飯,這可真是天下間最稀奇的事了,我要是不去呢?”寧九九輕撫著赤貂的毛,笑看著那宮女。

雖是笑,可這笑如同浸在冰裏,刺骨的冷。那宮女雖未抬眼,但也已感覺到了這股寒意。

她再道:“皇後娘娘有令,請王妃移步偏殿。”這一句,明顯多了敬畏之意。

薛敬之緊張的攔住那婢女,一臉擔憂的對寧九九道:“王妃還是回府用午膳吧,屬下等還有要事稟報於王妃!”

有沒有事,這並不重要,隻要能攔下寧九九,不讓她去皇後宮中,這就足夠了。

宮女並不意外有人攔著,再一次說道:“皇後娘娘還有令,若是有人阻攔,便當抗旨的罪名論處!”

薛遠之急了,“這叫什麼道理?皇後娘娘請了,就非得去嗎?如今我南晉正是危急關頭,微臣真的不知,皇後娘娘如何還能吃得下去飯!”

旁邊的廉敬也是一臉的冷笑,“遠之兄,你錯了,皇後娘娘不光能吃得下飯,夜裏睡的更是九九,早晨太醫來報皇上病重,皇後娘娘足足磨蹭了一個時辰才出現,如何能急。”

“放肆,皇後娘娘豈是你們可以隨便議論的,”這宮女不知哪來的膽子,竟當著寧九九的麵,嗬斥兩位當朝武將,這膽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寧九九慢慢眯起眼睛,眸中煞光盡現,“掌嘴!”

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後的何安,最為通透,幾個箭步上前,啪啪啪!甩了那宮女三巴掌。

突然被人打,那宮女懵了。隻聽說襄王妃凶悍,連皇上的麵子都不給,更是敢當眾頂撞皇後娘娘,原本以為就是傳言,沒想到,這一切竟是真的。

寧九九並不看她,隻對身後的薛遠之與廉敬說道:“你們二人在此等候,皇後要見的是我,你們去了也沒用,反倒落人口實,我隻帶自己的隨從就去夠了。”

那宮女捂著臉,從牙縫裏擠出話,“皇後娘娘有令,讓王妃一個人……”

“小安子,走吧,時辰不早了,本妃的時間可是耽擱不起,”寧九九打斷那宮女的話,看也不看她,領著何安跟嚴忠就走。

她這般傲慢的態度,把這幾位宮女得罪的幹幹淨淨。

薛遠之跟廉敬都不放心,可也知道皇後的旨意不能違抗。薛遠之便對那幾名宮女威脅道:“若是襄王妃在皇後宮中少了半根頭發,我等定滅了你們全家!”

廉敬拉了他一下,在宮中說這種話,會給襄王殿下帶來很大麻煩。

他們隻在外麵守著,萬一裏麵有事,再衝進去也行。皇後再恨王妃,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她怎麼樣。

寧九九邁進皇後所在的偏殿時,裏麵坐了一大堆美人兒。老妃嬪很少,這些都是年輕的,一個個麵如桃花,正值豆蔻年華。

按照規矩,她們是皇帝的妃嬪,寧九九是王妃,該對她們見禮才是。

這些女人也等著寧九九給她們見禮,在此之前,她們對寧九九也有所耳聞。知道她是個厲害角色,仗著有襄王撐腰,在京城橫行霸道。

可是進了宮,便是皇上跟皇後的地方,她再橫,難道還敢公然視宮中的規矩跟法理為無物嗎?

能讓這個不可一世的襄王妃給她們行禮,這些出身朝中大臣家的嫡女們,自然也是興奮不已。

寧九九邁步而來,視線隻在她們身上一掃而過,沒有多做一秒的停留,最終,她在皇後麵前站定,微微曲了膝蓋,挽起手,給皇後見了禮。

竇皇後大方得體的微笑著,故作提醒道:“今日本宮不止宴請王妃一人,皇上新納了幾位美人,王妃也該見見。”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想讓她給剛得寵的女人彎膝行禮。竇皇後此舉,一是為了樹立威信,二是為了打壓寧九九的傲氣。別的不提,隻要能看見寧九九對她卑躬屈膝,她就很痛快了。

寧九九看了眼在座的那兩撥人,視線落在殿中唯一空出的位置,目露嘲諷的笑,“皇後娘娘見諒,臣妾今日多有不便,行禮怕是不行的,再者,門口風太大,我身子弱,煩請宮人將我的座位抬到殿中間!”

給她留了個最下等的位置,再往外擺一點,就得擺到宮外的走廊上了。

眾人皆是一怔,皇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至於這些美人們,均是一臉的憤怒,她們是唐皇的女人,襄王妃再怎樣,也是臣子之妻,她怎敢對她們大不敬。

這些人光著是怔愣了,竟沒人去搬那桌椅。

宮女太監不敢動,皇後沒發話,而且位置都是皇後命人擺下的,他們也知其中的含意,皇後不發話,他們哪敢動。

“都不動是嗎?皇後娘娘的人,果然譜子大,唉,請不動啊,”寧九九也收起笑容,麵上隻剩絲絲的冷意。

她話音剛落,嚴忠大步邁過去,一手提溜一個,再大步走回來,當著眾人的麵,將一桌一椅,擺在上皇後的前麵,是正前方。

寧九九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還是自己的人最管用,唉,不知皇後娘娘請我吃什麼,諸位美人們,還不趕緊用膳,都看著我做什麼?有的吃就趕緊吃吧,明天是什麼樣,誰都不曉得呢,聽說從前有陪葬這個傳統,不知現在是否延續,不如我去向禮部的人建議,重啟妃嬪陪葬這個傳統如何?以免皇上入了神界寂寞,沒有美人伺候可怎麼辦哦!”

她說的輕描淡寫,那幫美人們卻聽的變了臉色,握杯子的掉了杯子,拿筷子的掉了筷子,更有人眼睛都急紅了。

她們還年輕,眼前的富貴看著很吸引人,可是皇帝老邁,現在又病重了。如果皇帝撒手而去,她們都會被關進冷宮,或者……或者向那個女人說的,陪葬?

寧九九很滿意她們的表情,不等皇後開口,又道:“你們都怕什麼,或許皇上跟禮部的人不會同意陪葬一事,又或者皇恩浩蕩,放你們歸鄉,也不是沒可能哦!”

話說到這個份上,其中的含義昭然若揭。

是陪葬還是活著歸鄉,全在她的一句話,可笑的是,她們還搞不清狀況,還以為能依靠皇後,幫著皇後一對針對她。

她們咋不想想,不管皇帝死不死,皇後始終都是皇後,怎能跟她們一樣呢!

竇皇後精致的眉陡然蹙起,“襄王妃這是在詛咒皇上殯天嗎?皇上不過是病了,不日就會痊愈,襄王妃口無遮攔,可知這是死罪嗎?本宮將你陵遲處死都不為過!”

在坐的人,皆是一驚。

何安用餘光觀察了下主子的神情,還好還沒有暴怒,也沒有掀桌子的預兆。

寧九九將赤貂放在桌上,看了眼在場的眾人,因為是背對著皇後坐著,誰也看不見誰的表情,倒是省了她的眼神,“皇後莫要亂扣帽子,我何曾詛咒過皇上了,你們有誰聽見了?”

場下的美人們,互相看了看,自然有那心思通透的,站起來,對著皇後微一福身,“還請皇後娘娘息怒,襄王妃是在為皇上的百年之後的事操心,並未言明說的是現在,還是將來,人誰無死,問壽詢棺,都是為了衝喜,王妃也是好意。”

有了第一個人倒戈,立馬就有第二個人附和。有小聲說的,也有大聲說的,更有起身力挺寧九九的。力挺歸力挺,卻不敢指責皇後,人家是後宮之主,她們這些人在皇後眼中,賤如螻蟻。皇後要殺她們,還不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起初她們大都隻為眼前的得寵,而暗自興奮,暗自攀比,可是寧九九的一番話,等同於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將她們心底竄起的那點小火苗,滅的丁點不剩。

她們也明白了,皇後跟襄王妃這兩人最大的區別。

一個是用好聽的話糊弄人,把旁人都蒙在鼓裏,隻她一個人清楚明白。

襄王妃卻不同,雖然她說話直白,但也不可否認她說的都是實話。

所謂忠言逆耳,聽著雖不入耳,卻也是事實。

竇皇後隱忍著滿心的怒火,恨不能上前撕碎這一張張的臉。都敢公然跟她作對了,當皇上死了,當她廢了嗎?

“都說夠了嗎?本宮如何做,還輪不到你們質疑,也輪不到你們來教訓本宮,皇家的事也輪不著一個王妃幹涉,你們如果不想吃了,大可現在就去守著皇上,萬一皇上召見妃嬪,你們還可以侍奉,都去吧!”

侍奉一個快死的人,還是個老男人,那樣的場景,想想都怪惡心的。

可是沒法子,她們是唐皇的妃嬪,按理說,就該如此。

“是,臣妾知道了,這就告退!”

皇後擺明了是轟人,她們怎敢不走。

“慢著,”就在她們準備走時,寧九九說話了,“都別去了,本妃剛從皇上那兒出來,皇上的病需要靜養,你們去了,隻會嘰嘰喳喳,打擾了皇上休息,都在這兒候著吧,皇上想召見誰,自有太監來報,本妃不喜歡吃飯的人太少,那樣吃著不熱鬧,這些菜都涼了,換一桌。”

她發號施令,完全不把竇皇後放在眼裏,儼然一副主人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