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疑似故人 1風未動,幡未動,心動。(1 / 3)

第一章疑似故人 1風未動,幡未動,心動。

隻花了七天時間,上帝把一個世界造了出來。

天底下的事情本該簡單。

人生也該如此,很簡單,宛如加、減、乘、除四則混合運算。先乘除,後加減,順理成章,過程準確,結果亦無誤。隻恐每每簡單的事,人為一攪,複雜了;許多人總覺得用自己的方式,計算出來的結果,異於常人,勝人一籌,從此成就隻屬於自己的榮耀。原本就是先乘除,後加減的方法,有人偏覺得這個順序必須打亂,該加減時,做了乘除;該乘除時,做成了加減。

人生與加減乘除四則運算的不同在於,四則運算講究的就是過程,過程對了,結果就對;過程錯誤,結果必然就錯。人生無論是先乘除,還是先加減,結果都一樣,都是呼吸終止,肉體消亡,生命跡象蕩然無存。更何況,人生的奇妙還在於,過程對了,結果未必就是你最初需要的;而當你驚恐於過程是錯的,卻有超乎夢想的美滿結果。人生的詭異又在於,它可以無視結果,而僅僅注重過程。既定的結果,僅僅是身軀的死亡,而非靈魂的毀滅。許多人都相信靈魂,敬畏靈魂。既然會軀體沒了,靈魂猶在,同樣就有除了找不到靈魂之外,所有生命跡象都在,所謂,有的人死了,但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但他已經死了。

世間的一切,真空假見,尤其是更注重物質的此時代,精神失卻於彼岸,且尋不見泅渡之河。當一個人執著於幻想,就滋生畸態之心,因妄念而妄見。諸多人總是逃不出此劫。

顛倒,混亂,到頭來卻嗔怪造化,有了滄海桑田的感傷,有了上蒼不公的哀怨。

林讀還能記得十多年前,雖說大四了,隻有二十歲。自小就村上人就羨慕她早慧,林讀卻越來越覺得《傷仲永》就是自己參照的一個版本。二十歲的林讀坐在大學的圖書館裏,迷戀著叔本華,在筆記本上近似敬畏地抄寫了這麼一段“語錄”:“生存環境隻不過對我們產生一種間接影響,每一個人的心靈也不會全合乎他周圍的環境,各人都活在他自己的心靈世界中。至於所處的世界如何,主要在我們以什麼方式來看待之。”

據說六祖慧能南遊至南海一寺廟,正值黃昏,夜風吹動寺裏幡旗。有二僧爭論,一說為風動,一說為幡動,爭執了許久,無果。禪祖上前道,不是風動,也不是幡動,乃是人心動也!

佛說,風未動,幡未動,爾等心動了。

我的心動了?林讀離開書房的電腦桌,走到陽台上,麵對著漸漸平靜下來的都市。

這座城市的此刻,正在發生著很多事情。那些事情與她有關嗎?好像都有關,又好像全無關。林讀把陽台上的窗,悄然移開,一陣秋風掠來,微微的涼,讓林讀愜意。

“庭外無人秋月明,夜霜欲落氣先清。梧桐真不甘衰榭,數葉迎風尚有聲。”隻是物不是人也非。林讀把窗掩密,嘈雜之聲被推了出去。果真被推出去了?果真沒有了嘈雜之聲?心,於是靜了?

城市裏正在發生的事情,與她林讀應該是無關的,至少此時此刻,是無關的。

林讀給剛才的思索下了這個結論之後,轉身離開陽台,回到屋子裏。

柔和的燈光無聲地撫摸著林讀還沒有來得及鬆懈的職業裝束。

屋子裏沒有其他人,平時絕少有其他人走進過這套房子,甚至林讀都沒有想過,是否需要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走進這套房子。這裏是林讀能夠使自己真實到赤裸的田地,從身軀到精神。裸睡在床,梳理自己,隻要她想這樣,白天和黑夜都可以。若是她想過,那麼她隻是想著某天某時某分某秒,歐陽的手敲打著門。歐陽不喜歡按門鈴。歐陽喜歡敲打門。歐陽說敲打門給人的感覺,首先是光明正大;其次給他最為明確的感受,就是挑戰,對話。真實。按門鈴,手指輕輕一點,很文明,斯文的文明,斯文到小女人的嬌柔,但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