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為什麼?據我所知,她是你初戀的姑娘,你真地愛她嗎?”
“愛,現在更愛她了。”
“小衝,聽我說,”卡佳溫柔地望著他,“去看看她吧,我不勸你摘取她的靈魂,你也決不會那麼做。但我勸你和她見見麵,也許你再也見不到她了!”
“她會很痛苦的……”
“是的,有時痛苦會使人的靈魂變得更高尚。”卡佳說,“她的家離這兒也不遠吧?”
“不遠。”
“我在船裏等你。”卡佳說,“我在這兒監控著,不是不放心你,而是為了你的安全。”
小衝走了,踏著月光和樹影。街上很安靜,農家的夜晚就是這樣。忽地飄來的歡歌笑語也打攪不了這溫馨的靜謐。以前他曾多次地踏著夜色走在去冰冰家的路上,心裏充盈著激情和詩意。
趙冰冰的房子有一個窗子臨街,小衝不願驚動她的家人,每次都是敲這麵窗子。敲一下兩下,窗子就開了,接著就露出冰冰的腦袋。她總是都故作驚詫地說:“呀,是誰呀,這麼煩人!……噢,原來是你呀,小衝!”
他們是在高一新生報名時認識的。那是他十五歲,大人們誰也想不到這麼小的孩子會有愛情的事,可是他有了,而且他知道在孩子們中到處都有。
……在報名處的窗口邊,他眼睛忽然一亮,看見了一個高個子女孩兒,她生得特漂亮,漂亮得叫人不敢看她,可又不能不看她。她腦後的馬尾發刷搖來搖去,撩得人心裏火辣辣的。奇怪的是那女孩兒好像也看上了他。等辦完手續,她被女伴兒拉走時,她還一直用她的大黑眼睛瞟著小衝。
就像兩塊磁石,什麼也隔不斷他們。隻過了兩個星期,雖然他們沒有說過一次話,可是相互的情況都十分清楚了:父母是誰?脾氣如何?愛好什麼?……
他們頭一次說話是在學校的運動會上。小衝從檢錄處走到起跑線去,要參加一千五百米比賽。這時,剛從標槍賽場上下來的冰冰路過這兒,她站住了,看著小衝。小衝脫下外衣褲,自己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竟扔給了冰冰。這次比賽,小衝覺得像插了翅膀,在溜溜的秋風裏飛著。因為他知道有一雙長睫毛的美麗的眼睛在望著他,他獲得了第一名。
“祝賀你,小衝!”冰冰說,掏出小花手絹給小衝抹著臉上、脖頸上的汗水,幫他穿好衣服。
自那以後,他們就有來有往,幾次約會之後,就如膠似漆了。
這樣的事在同學中傳得比風還快,但他們並不避忌,因為他們互相以對方為驕傲。他們覺得兩人的關係就像冬天的第一場雪,純淨而瑩潔。
……小衝這時站在窗外。裏麵的窗簾拉著,但小衝知道冰冰就在房裏,燈把她的影像照在窗簾上。
他舉起了手。
“別敲,千萬別敲,難道你要剝奪她平靜的生活嗎?這太不公平了,太殘忍了!你快些掉頭走開吧……”
又過了一會兒。小衝管住了自己的手,他沒有敲窗子,可是他的心在敲,篤,篤,篤……
窗簾開了,窗子也開了。冰冰探出頭來,她辨認了一會兒,驚叫道:“啊,是你呀,怎麼會是你?”
“冰冰……”
冰冰忍不住抽泣起來,接著就跳上窗台,小衝扶著她跳到窗外。
他們沿著一條林**往前走,地上鋪了一層秋葉,刷刷拉拉地響。
冰冰一直在哭。
“冰冰,你怎麼啦?”
“我的一位做外事工作的表叔來信說你落水死了……我傷心得差點兒死去。我幾次地到你家裏,看到你爺爺奶奶安靜平和地過日子,才知道那消息是假的。”
“冰冰,你別怕。”小衝握住冰冰的手,“我告訴你……我的確被人劫到大西洋裏,可是我沒有死……”
“那,那是怎麼一回事?”冰冰站住,打量著小衝的一身銀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