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呢。”
“已經走了。”
兩句簡單的對白,然後就是空白的沉默,這寧靜的暗夜裏。
心收了手中的治療術,抱著腿靠在了樹上。
伊洛渾身都是像被巨龍碾過般的疼痛。他努力撐起身子,靠在心的身邊。
沉默。
寂靜。
“那我們呢?”伊洛問。
就這樣回去麼?或者去找他們阻止?或者幹脆向獸人通風報信?或者……
心並沒有回答,依舊沉默著。
快到夏天了吧。無數蟲子鳴叫著,卻如同沉默般幽曠。
心突然緊緊抱住了伊洛,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前。
抱得是那樣緊,緊到伊洛都無法呼吸了,緊到兩個人一起顫抖。
然後,心就哭了出來。
先是小聲的抽泣,然後是嗚咽,使勁往伊洛的身上蹭鼻涕和眼淚。最後是嚎啕大哭。
伊洛隻是抱著心,抱著那一頭銀色長發。在他的心中突然感到無以倫比的空虛和無力。那種看著巨狼衝來,看著哥哥和蘭被帶走,看著同學和自己的成績,看著強者之間揮手山河移位的戰鬥,看著震顫的屠刀和冒著黑色熱氣的焦黑廢墟的無力。
“我想要力量。”他聽見自己的心底有一個聲音,輕輕在說。
“看。”心指著樹上的痕跡。
“嗯。”伊洛很熟悉,那是阿斯卡留下來的。
自那天的事情之後,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就開始變得簡短沉默。
伊洛跟著心,穿越無數樹林,向著森林更深處前進。一路上,看到好幾個已經變成廢墟的獸人村莊。有些火焰甚至引起了山火,將幾公裏的樹林都焚毀殆盡,變成一座滿是黑色灰塵和扭曲焦涸樹木的墳墓。
“穿過圖岩部的部落了。”
“嗯。”
再往深處,這些痕跡卻消失了。任何痕跡都消失了。一直沒有看到任何人為的標記。隻是樹木。
無數的參天樹木。越來越粗越來越古老的參天大樹。
心和伊洛已經將所有包裹都扔了,隻帶著一點幹糧,整日沉默著跋涉在幽暗的森林之中。
心似乎是知道路的。而伊洛也隻是跟著身邊的女孩,他並沒有問女孩會把他帶到哪裏,也沒有問女孩為什麼會知道路。
他對心很放心,而心對兩人跋涉的目的地,也似乎沒打算過給他任何解釋。
在無數樹木和荊棘中穿越了一周之後,兩人終於停了下來。
伊洛摸著樹幹上明顯被匕首劃出的痕跡,沉默了一會,道“阿斯卡”
心點頭。
竟然追上了。
再往前走,這種標記開始出現在意想不到的角落,越來越多。終於,當他們從無數五人都難以合抱的大樹中擠出來的時候,在他們的麵前,露出了一望無際的平原。
被棕色的樹幹、荊棘、枯葉和綠色的陽光塞滿的視線,就這樣突然遇到了一個空曠的平原。那蒼茫的灰色天空和無盡的綠色草地,讓伊洛平靜的心中,也泛起了陣陣漣漪。
“樹心平原。”心道,她指著遠方一座隱隱的巨大城市說“獸族聖城,阿艾莫爾德”
空曠平靜的平原,天際美麗龐大的異族城市。就這樣,出現在兩人麵前。極擁擠到極空曠的變化,似乎能瞬間撕裂人的眼眶。
心緊緊攥住伊洛的手,靠樹坐下,微閉雙眼。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的,等待這什麼。
天空之中,蒼雲被風撕扯著,緩緩移動,心攥著伊洛的手閉上眼睛之後,再未發一語,兩人靜靜坐著,沉默著,任由風將女孩的白色長發托起,輕柔舞動,如同一片白色雲朵。
仿佛瞬間已過了千年。
遠處的巨樹轟然倒地,驚起無數飛鳥,從缺口中走出一個一身黑色騎士甲的男子,牽著一頭披著黑衫的獨角獸。
正是阿斯卡。
從他的身後,無數裁決騎士和神騎士魚貫而出,竟是幾乎全部的騎士軍團。
他們果然是在這平原之外集結完畢了。
心睜開眼睛,拉起伊洛的手,堅定地向著他們走去。
“到此為止了。”心遠遠地衝著那些騎士叫道。
她緊了緊握著伊洛的手,然後鬆開了。
她擋在了眾騎士的麵前。
她說。
“你們無法再前進一步了。”
“因為他們……”心指著身後的巨大城市“……是我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