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掩映的院落書房中,臨窗上剪紙碎花將照射進來的陽光割成細碎,價值千金的花梨木桌案上筆硯齊全,旁邊一尊半人高的藏青銅鼎中焚香嫋嫋,與墨香融彙,提神醒腦。
桌案上黑白陶塤鏈子靜臥,桌案後女子神情變幻不定。
侍女青竹焦急的等候在院外。
“你,從哪得來的這黑白陶塤,還敢刻意遞在我眼前?”
贏昭君語氣中殺機四溢,不出的冰冷。這兩塊黑白陶塤是她親手製作送給七姐的生日禮物,寓意是祝福稍顯遲鈍的七姐趕緊找到位如意郎君。這兩隻陶塤七姐從不離身,死後也隨著一同下葬,如今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人手裏?
“這件事,就來話長了。”常曦能夠理解贏昭君此刻複雜的心情,抬手布下一道隔絕院落的禁製,緩緩講起在黃泉界中他和贏芷漁相識相知的故事。
隨著常曦最後一個字的話音落下,他拿出一件已經破損過半的陣盤,遞到已然陷入失神狀態的贏昭君麵前,他臉上浮現出懷念和追憶,輕聲道:“這是贏芷漁當年交給我封存有兩道越行術的陣盤,我跨越兩界邊際時用去一道,如今陣盤中還留有一道越行術。我想著,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贏昭君隻呆呆看著那塊破損的陣盤和黑白陶塤,兩行清淚無聲流淌,她不抬手去擦,任由淚水打濕臉頰衣衫。
繼而她仰頭,咬緊嘴唇,她想起七姐走前最後過的話。
今後就隻剩下昭君你自己一人了,要學會堅強呀。
“所以,你們是九州人?”良久之後,贏昭君將心情平複,再看向常曦和雲墨的眼神已經不再充滿殺意,但卻被難言的疲憊和心累所充斥,讓人一眼就生出心痛疼惜之感。
常曦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其他,今日他們談及的話題委實沉重了些。坐在他們對麵的女子雖然是贏氏皇族的八公主,但她也飽受失去親人的痛苦。如今他把這兩塊陶塤和陣盤交給她,無異於再一次揭開她的往日傷疤,那種血淋淋的痛楚滋味,不是每個女子都能夠忍受的。
雲墨相比常曦就務實許多,一直在謹慎堤防著這位贏氏公主,雖這位八公主是被那位魔帝大發慈悲的饒過性命流放采石郡,但保不準還和贏氏皇族藕斷絲連,興許外麵那些侍女仆從中就有安插用作監視這位公主的棋子。他們如今深處魔域腹地,不會有任何支援,倆人唯有心才駛得萬年船。
贏昭君把那塊還剩一道越行術神通的陣盤連同黑白陶塤都推還給常曦,“既然是姐姐送給你的東西,那你就收好,不要辜負了她的心意。”贏昭君用手抵住眉心,送出逐客令,“今日我乏了,不想再談其他事情,改日再談。”
常曦和雲墨互視一眼,幹脆利落的起身,揮手散去外麵的隔音禁製,院外等到心急如焚的侍女青竹連忙衝了進來,瞧見公主滿臉的憔悴黯淡,眼神如刀般狠狠剜在兩人身上。
“青竹,安排他們兩人在幽蘭莊住下,不用住花匠房,然後你也退下吧,今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贏昭君看了眼青竹吩咐完,然後就把腦袋埋進臂彎裏趴著一動不動。
極少見公主這副模樣的青竹不敢再有叨擾,連推帶踢的把常曦兩人趕出書房,再心翼翼的帶上門。
待所有人離去,這個被贏氏皇族流放邊疆的女子肩膀微微顫抖,不受控製的眼淚濕了袖管,在外人眼中足夠堅強的她依然無法遏製對姐姐的思念。哭,也許就是最好的宣泄了。
青竹不知道這兩個“花匠”究竟對公主了什麼,竟讓公主如此憔悴疲憊,索性就懶得給什麼好臉色,冷哼一聲道:“我們幽蘭莊的侍衛仆從都是女子,你們兩既然是男人,就不能和我們住在一起!你們有手有腳的,就自己搭一座吧。”
“還有給我記住,這片幽蘭花海是公主的心頭寶,你們照顧好了,自然少不了你們好處。但若是照顧不周,讓幽蘭花衰敗枯萎,你們就等著讓家族的長輩過來給你們收屍吧!”
青竹丟下狠話,轉身隻留給兩人一個離去的婀娜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