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玉的心事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哽咽著哭了一宿,到了第二日雖氣色不好,可整個人都放開了。葉氏看在眼裏,滿含欣慰,又覺得萬分不舍。
且說宋世羽下定了決心,愈加發狠地看起書來,林氏心裏有些奇怪,看兒子這般拚命,隻以為他想像宋父那般考個好功名,不由勸他多顧著身子。
宋世羽臉色一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頭,這是世上他最親的人,自然他心裏的話也不瞞林氏,隻說等考取了功名,要風風光光地迎娶亭玉過門。
林氏對這件事隻一知半解,原以為楚家那清秀的姑娘應當早許了好人家,沒成想兒子還有機會,居然真的下定了決心,這八字還真的有了一撇。她又是欣喜又是惆悵,“亭玉這姑娘,娘喜歡的很。兒子,如果說你想等到考取了功名再大大方方地娶了亭玉姑娘,聽娘一句話,既然下定了心,就不要等自己功名得成之日再回來。麵子是給別人看的,可隻有糟糠之妻才是最珍重的。如今咱們是貧寒之家,若亭玉姑娘不怕吃苦,且娶了她進門,定下她的心意,也表明咱們宋家的誠意,並不是那等清高傲氣之人,非要掙取功名才回來。人心,要有伏,才有起。我想楚家也不是那樣的人,這般拖延下去,反倒對亭玉姑娘不好。娘可是知道,這不下有三四家都暗暗打聽著想跟葉氏定下親呢。”
宋世羽雖沒有別的書生那般清高傲氣,可還是覺得自己一窮二白,若是亭玉嫁過來肯定會苦了她。被林氏這般一說心裏立時明白過來,高姿態未必是好事,若定了心意,反而平平常常最能見真心。
可他也有自己的考慮,如今家裏頭著實沒有多少銀錢,怎麼也得置辦些好的家當,就算亭玉不在乎,可他自己心裏那關也過不去。
林氏自然看出來這一點,搖頭歎道:“都是娘連累了你。若是你爹還在,這時候……哎……”
宋世羽臉色一黯,隨即說道:“娘,兒子會好好侍候你,無論以後如何,絕不會讓你操心,哪怕就是從頭開始,種田打漁也要讓您過上好日子。”
林氏忍住了,點點頭:“娘知道,娘知道。現在啊娘隻盼你早些把亭玉給娶回來,這姑娘啊,娘心裏喜歡的不得了。娶妻當娶嫻,若是你能早早地娶回來啊,給娘生個胖孫兒,娘以後就有了盼頭,什麼都不去想了,一心一意給你們帶孩子。”
宋世羽心裏頭滿滿的,依著他的性子說不定還要等到明年,可現在他心中那根竿子漸漸傾斜了,如果……如果她願意,他自然希望能早早地娶得心上人。宋世羽暗暗下定了決心,當務之急,必先取得楚家人的滿意才行。這般一想,渾身都覺得有勁,又投入到忙碌的授課和讀書中去。因此,不過兩個月,整個人像是換了個人樣一般,看著仍是個溫和的書生,可行事有條不紊,說話也很得理,表裏如一,漸漸的楚明泉也算是緩了心中的挑剔,還是能從宋世羽身上看出一些擔當來。這般一來,宋母林氏和葉氏兩人之間也走的越來越近,兩人都有想趁早辦下婚事的念頭,真真是一拍即合。若說這姻緣未到時,那就是愁急了也等不來。可一旦月老牽了紅線,進展那真是飛速。
轉眼間,日子到了金秋十月。
最近桃源城最流行的一句便是:“你家的稻子如何?一畝能打出多少?”被問起的人先是一陣喜氣,然後又數著日子看天色,“隻要老天放晴,這一畝出糧足夠頂別處的三畝地。麥子是這樣,稻穀也是翻了三番,粒大飽滿。嘿,這黑土地還真是塊寶地。”
桃源城的漠嶺大道周邊,斷斷續續地建起了小村落。這是通往弩國黑沼城的主道,沿路發展起來,如今趕上半天的路,總算能見著人煙了。
秋收的喜悅,著實令桃源城振奮起來。這報喜的文書還未送出去,桃源城卻迎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周晟衍看著密信,臉色有些怪異。周幕遲在一旁思量,驀地說道:“為何……他會來這裏?也不知弩國的盟書送到京中沒有,這個秋收的時候過來,隻怕會有所怠慢。”
周晟衍揚了揚眉,氣定神閑地道:“既然我們的父親會來這裏,想必早就做好了打算。如今邊關無戰事,想來也隻有這處糧倉引起他的興趣罷了。我想經此一年,漠北至少能大定,這可省下不少的兵力軍餉,暫時壓製了戍邊的憂患。哈,我倒是奇怪,太子這般久全無動作,也不知是在籌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