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西,一條悠長靜謐、綠柳如煙、青磚灰瓦的小巷深處,漓王別苑靜靜的座落於此。
早前於月仲逸夫婦交談近半晌,安陵玦大致了解了自己體內的奇蟲異蠱,至於解法嘛,似乎他的嶽父嶽母有所隱瞞。既然如此,他也不便強人所難,或許他們真的有難言之隱。而後,他托詞有些軍務需要處理,向月仲逸借了兩匹快馬,與淩劍回到別苑。
別苑南進,一處綠籬繞牆婉約怡人的小樓掩於翠竹森森細細龍吟之間。此樓取竹為材,就連桌椅榻幾也都為竹製,小樓前的竹質門額上,書著三個狂草大字——明玕居,取義,亭亭明玕照,而那條自樓前叮咚流淌而過的小溪,正是應了那句,落落清瑤流。
長身佇立於樸實無華的竹窗前,指尖來回拈動,一朵罕見的玉樓芍花在安陵玦的手中被拈成一團蔫了叭嘰的東西,良久,他似乎想通了什麼,隨手將手中那團殘花拋入小樓下流淌的清溪之中。
——妾,芫蕾,謹祝王爺此生絕情斷愛,長命百歲。
米芫蕾,我安陵玦倒真得佩服你一回,嗬嗬,臨死之前服下化屍丹,害我想將你挫骨揚灰的機會都給剝奪了。
——安陵玦,總有一日,你會後悔今夜所為,今世,你注定逃不開與我生死糾纏!
後悔?我還真是挺後悔,我不該讓你死得這麼痛快,我該竭力留住你的命,給你一個與我糾纏的機會!
轉身,踱步。
“洛冰,進來。”剛剛沐浴過後的安陵玦,隨意套著件水藍長衣,胸襟半敞,一色瓷白而富有張力的肌膚於烏黑柔順的發絲間若隱若現。一雙妖媚的鳳眼睨向竹窗外,嘴角輕勾,似笑非笑。
“王爺,屬下在。”一身黑色勁衣的精瘦男子走進來,躬身立在青碧油亮的竹案前。
“調集兩路人手,一路前往中蜀,一路前往衛國,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殷蝶和傅寒羽二人,本王給你三個月為限。”
“王爺放心,屬下定不辱命。”
“嗯,出去順便把子西叫進來。”安陵玦心知這二人必定不容易找尋,因此也不願為難下屬,特意放寬了時限,反正自己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少頃,一道雪白的衣色悠哉悠哉地晃蕩進來,“屬下給王爺請安,王爺萬福,勞煩王爺您有事一股勁的吩咐完,否則我那匹汗血渾紅獸早晚變成吐血渾紅鬼!”
“難得你還有心談笑,尋到那白衣人的蹤跡了?”安陵玦倚上軟枕,一手支著腮,一手指指地上的蒲墊,“桌上有鮮竹瀝,來一杯敗敗火。”
“嗤,就他?出門帶群草莽英雄,還想往哪兒藏?”莫子西喝下大半杯竹瀝汁,頓時覺得五髒清涼不少,“我已經命人畫下他的畫像帶回中蜀,這兩日定有消息傳回。”他說完還頗為怨念地橫了安陵玦一眼,居然對自己的師弟如此刻薄,隻給他三日期限。
“我一向相信你的能力,這兩日咱們就靜心在別苑裏等消息吧。”安陵玦的手指在曲起的膝蓋上輕輕拍打,很是閑散。
莫子西一邊喝著竹瀝汁,一麵不動聲色地觀察他,接著試探他道,“王爺與王妃……”
“子西,你從我這兒討不到什麼便宜的,就別白費心機了,王妃她很好。”安陵玦眼風飄飛,如蕭瑟秋風掠過莫子西的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