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過後,氣漸漸清涼起來。京城淅淅瀝瀝下了半個月的秋雨,到了這兩日才放晴。
林嫤的院子種了兩棵合歡樹,如今樹上早已是光禿禿的了,樹下到處都是枯枝敗葉。廊下放了幾盆菊花,如今也是歪歪蔫蔫的半是飄零半是零落。
臨窗的炕桌上擺了個青花白地瓷梅瓶,上麵插了幾枝大紅大粉的木芙蓉花,花瓣上還帶著早晨的露珠,看著倒像是這屋子裏的唯一生氣。
林嫤回京路上淋了一場雨,剛到家中便病倒,斷斷續續病了半個月,到了這兩日才同氣一樣好轉起來。
林嫤不由在心裏歎氣,在西北的風沙之地生活了三年,回到京裏倒是水土不服起來了,真不知該她嬌氣呢還是不嬌氣。
慕枝拿了胭脂水粉替她敷麵上妝,好不容易才掩去了她大病初愈後的憔悴。
林嫤帶了慕枝和慕蘭去了福寧堂。
武國公的太夫人李氏怕寒,屋裏早已經燒起了地龍,一進屋子,暖氣便撲麵而來。
李氏坐在烏木雕花屏風前的美人榻上,麵容慈和,一個六七歲的團子正拉著她的袖子撒嬌。姑娘眉眼彎彎,嬌俏的聲音還帶著奶稚,脆脆的:“······我看見廚房的簍子裏放了好多的蟹,好大的個頭,祖母,我們今蒸蟹吃,再把福麽麽釀的菊花酒挖出來,你好不好······”
李氏拉了她到跟前,正低聲慈愛的哄她:“不行,秋蟹的寒氣重,姑娘家吃多了可沒好處。這樣,祖母讓廚房中午做鱉魚湯,再給你做你最愛吃的水晶肘子,咱們不吃蟹,和鱉魚湯,吃水晶肘子好不好?”
團子明顯是不樂意,拉著李氏的袖子嘟著嘴巴扭來扭去的不高興。
李氏對團子雖然寵溺,但卻並不打算放棄自己的原則。
恰在這時,李氏看到了從外麵進來的林嫤,從哄團子中抬起頭來,對著她慈愛一笑,溫聲道:“元元來了?”著對她招了招手,道:“快到祖母這邊來。”
李氏身邊的團子看到林嫤,卻是哼了一聲將頭一扭,明顯的不高興。
林嫤無奈的搖了搖頭,笑著過去給李氏請過了安,然後才走到李氏身邊去。
李氏拉了她到身邊坐下,一邊摸了摸她的手一邊問她道:“身體可好些了嗎?”著又看了看她的麵容,道:“雖看著比前陣子好些了,但臉色還是憔悴。一病虧三年,你這病了十幾日,身體怕虛得厲害,該要好好補一補。”完又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衣服,試了試衣料的厚薄,又接著道:“怎麼隻穿了這麼點衣服,現在氣漸涼,穿這麼點衣服怎麼成。你屋裏的丫鬟真是越來越不會伺候人了。”著轉頭對旁邊的丫鬟道:“去我屋裏找件披風出來給四姑娘披上。”
林嫤連忙道:“祖母,不用了,我不冷,況且這屋裏有地龍,暖得很。”
李氏道:“你病還沒好全,寧願穿多一點,也不要再著涼了。”
知是李氏的一片慈愛之心,林嫤不再什麼,隻是頗有愧疚的道:“都是孫女不孝,讓祖母擔心憂慮了。”
李氏瞪了她一眼,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是祖母的心肝兒,祖母不擔心你擔心誰。你再這樣生分的話,祖母可要傷心了。”
林嫤笑了笑,道:“是,孫兒知道了。”
林嫤完,又含笑看了眼坐在李氏另一邊仍扭著頭生氣的團子,笑著道:“幼玉,你不準備跟姐姐話了?”
團子重重的“哼”了一聲,聲音脆脆的道:“我不要跟騙子話!”
林嫤遺憾的道:“我今早上看到你送來的木芙蓉花了,我還以為你跟姐姐和好了呢,原來還沒有,姐姐可真傷心了。”
團子聽著她的話,臉上漸有鬆動,但仍是嘴硬的道:“我才不是特意給你送的呢,我最討厭木芙蓉了,所以我把它送給了我最討厭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