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純粹的插曲第5章(2 / 2)

不過她這時產生了一種變化。她的座位麵對著門,一會兒後她的眼睛直盯住它,像一隻小鳥盯住一條蛇。因為門後的一顆釘子上掛著一頂帽,這頂帽——不錯,從它那特別的樣式看,實際上就是查爾斯戴的那頂。她又看見帽帶上插著一張火車票,便由深信變得肯定了。是查爾斯把票插在了上麵——她曾注意到這一舉動。

她的牙齒幾乎打戰,隻聽她語無倫次地咕噥著。她的丈夫一下站起身說:“你不舒服!怎麼啦?要我給你弄什麼來嗎?”

“嗅鹽!”她趕緊絕望地說。“就在你剛才去的那家藥店。”

他這個焦急的丈夫跳起來,從後麵的一張桌上抓起自己帽子,並沒注意到另外一頂,趕緊衝到樓下去了。

她獨自留下時一直緊盯住門後,接著一陣陣地按鈴。一個顯得誠實的鄉下女侍出現了。

“一頂帽子!”巴普蒂斯塔低聲說,指著它。“那不是我們的。”

“啊,對,我把它拿走,”年輕女子慌忙說。“是另一個先生的。”

她說話時有些笨拙,把帽子拿出房間。巴普蒂斯塔外表恢複了平靜。“另一個先生?”她問。“另一個先生在哪裏?”

“在隔壁房間,夫人。他騰出這間來讓你們住的。”

“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如果他在那兒我應該聽見,”巴普蒂斯塔說,完全恢複過來,要駁倒這個明顯的假話。

“他就在那兒,”姑娘厚著臉說。

“那麼他啥聲音也沒有就奇怪了,”黑德甘夫人說,看姑娘一眼證明她在撒謊。

“他根本沒有聲音,但也不奇怪,”女侍說。

突然新娘的心裏感到一陣恐懼,像一隻冰涼的手放在了它上麵;她一下想到姑娘說的話有可能與自己了解的事實一致。

“他為啥沒有聲音?”她輕輕問。

侍女默不作聲,看著問她的人。“如果我告訴你,夫人,你不會告訴老板娘吧?”她耳語道。

巴普蒂斯塔說答應她。

“因為他已經死了!”姑娘說。“他就是昨天淹死的那個教師。”

“啊!”新娘說,蒙住眼睛。“那麼他這以前一直在這間屋裏?”

“是的,”侍女說,心想這位年輕女人感到焦慮是很自然的。“我告訴過老板娘,說我覺得她不應該這樣做,因我認為這兒有死人卻讓房客們蒙在鼓裏不對。可她說那個先生不是患傳染病死的,說她是個貧窮正直的老板娘,不得不把握好時機維持生活。她說,由於淹死的先生被弄到這兒,許多人都走了,我們的旅店空蕩蕩的,而其它所有旅店都客滿。所以你丈夫想到住這間屋子時,她就不願意因他得不到而失去一筆不小的收入,便說不應有任何妨礙。你不會說是我告訴你的吧,夫人?床上所有的東西都換過了,要明天你們走後才會開始調查,她就想你們是外地人,一個字也不會聽到的。”

丈夫回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她們的談話。巴普蒂斯塔揮一下手,因她不能說。侍女很快離去,黑德甘先生拿著嗅鹽和其它藥品進來。

“好些了嗎?”他問。

“我不喜歡這旅店,”她幾乎同時叫道。“我受不了——它不適合我!”

“就這麼回事?”他發脾氣地說(這是他第一次表露出如此情緒)。“這樣的玩笑讓任何男人都肯定不會好受的,巴普蒂斯塔!把我叫來叫去,我回來後又說不喜歡這個我花了那麼多錢說了一大堆好話才弄到的房間。啊,該死,那簡直——不過眼下我不想再說,親愛的,盡管現在還想著放棄這屋子太過分啦。這麼晚了我們無法再找到一個安靜的旅店——鎮上其餘每家都住著這樣那樣吵鬧不止的人,而這裏卻像墳墓一樣安靜——我是說像鄉村一樣安靜。所以克服一下吧,聽見沒有,明天我們就離開這個城鎮——你願多早走都行。”

總之,他所具有的固執戰了上風,他不再討好她了,年輕女人也不再說什麼。隻要告訴他隔壁放著剛才還擱在他們這間屋裏的屍體,不需再說什麼看來也會產生效果;不過即使間接提到這件事,不管怎樣掩飾它,黑德甘的這位年輕妻子都承受不了。她被嚇倒了。麵對這件意外的事,她那麻木的眼光裏隻呈現出一種情況——她注定了要忍受下去,可怕地與死去的丈夫和活著的丈夫緊挨在一起,而事實上她的推測也得到證實。那晚她躺在兩個丈夫之間——黑德甘在一邊,查爾斯·斯托在另一邊,隻是中間隔著一堵牆,他們的床就靠在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