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向西北走,隻有一條道路可行,這條道路是不知多少年前用了多少條人命才修築起來的棧道,說起來是道路,但這棧道不過是沿著蜀中陡峭的山壁用木樁支撐起來的寬窄不一的木板而已。此刻天色已然不早,天空中有滴滴答答的落下雨水來,正是春分時節,那雨水不至於很大,但對於些過路的行人,卻足夠有些阻礙。
天色將近黃昏,路上已經沒什麼行人,隻有一對夫婦抱著孩子徐徐前行,那丈夫手中撐著一把油布傘,將妻兒罩在傘中,身後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裹,想來這一家人的全部家當都在這人身上,這漢子長得並不怎麼高大,約莫七尺身高,麵貌卻頗清秀,頜下留著些短須,更顯得他有些書生氣。他身邊那婦人低頭哄著孩子,看不清楚麵貌,但腰身盈盈如柳,顯然風韻非凡。
這少婦哄著懷中的孩子睡了,看了看身邊那如同斧削的山壁,偏過頭來看著丈夫問道:“賢哥,你說這山上有沒有住著仙人?”
那漢子回頭看看妻子,微笑答道:“這些神仙的事情,我們凡人哪能知道?”
少婦明顯不滿於這個回答,嘟起嘴又問道:“那你說這世間到底有沒有神仙?”這一嘟嘴間,這少婦臉上竟顯出了一股十五六歲少女般的嬌嗔神色,隻見她眸子璨若星辰,白皙的麵皮襯著櫻唇一點,瑤鼻如玉,分明是個絕色佳人。
賢哥***溺的看了身畔佳人一眼,笑道:“世間傳聞說有仙人,我看來也並不一定就有,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間的傳言,還是不要全信的好。”
他話音剛落,便聽身後有人“嘿”的一聲冷笑,緊接著前麵也傳來一聲冷笑。這兩聲笑地極是沙啞,便如同砂紙在玻璃麵上***一般。兩聲冷笑一過,隻聽得這窄窄的山道間四麵八方都傳來了“嘿嘿”“哈哈”“嗬嗬”的笑聲,這些笑聲各不相同,但同時傳出,便像一群妖魔圍攏了這麵山壁一般。
不過片刻,這嘈雜的笑聲戛然而止,隻聽一人朗聲道:“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話音剛落,這一家三口的麵前就走出個人來,這人豐神俊朗,眉眼中透著一股書卷氣,他穿著一領對襟長袍,袍繡金邊,腰環玉帶,這身打扮又是貴氣非凡。
這人向那賢哥道:“楚先生,七年不見,一向可安好嗎?”他問過了那男人,緊接著又對那少婦道:“嫂嫂剛才問道‘這世上有沒有仙人?’楚先生不知道,鄭某也不知道,不過想來你夫妻二人馬上就要知道這世上有沒有仙人了。”
他話音一落,楚先生背後又出來一人大笑道:“不錯不錯,鄭秀才說得一點不錯,你二人死了,自然就見到仙人了。”
這人說罷,又是一陣大笑,這笑聲沙啞至極,簡直難以入耳,這人長得也是難看至極,一張醜臉簡直難以入眼,這人穿著一身短打,衣服卻又髒又破,滿是油膩汙垢。
楚先生見了這兩人,緩緩的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從自己妻子身邊走開,鐵青著一張臉道:“鄭渾先生,趙子清先生,楚某歸隱山林已有六七年光景,二位與我向來也沒有什麼仇怨,今日何必要攔住楚某與內子的去路,又說出這些話來?”
鄭渾一捋長袍,拱手笑道:“楚先生自幼研讀六經,弱冠起埋首書卷,難道不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話嗎?”
他向前踏了一步,冷聲喝道:“楚賢,多寶閣中藏著的那件東西,你今日交了出來,我便放你妻兒一條生路!”
“多寶閣、多寶閣,”楚賢搖著頭歎道:“楚某離了多寶閣已有七年光景了,那裏有什麼事物你又何必來問我?”
楚賢說罷,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支毛筆來,低頭看了一眼,再抬頭時,已是目光如電,對鄭渾喝道:“多寶閣本是楚某的生意,此時樓閣早成焦土,你卻要謀奪什麼東西!”
鄭渾聽他說罷,笑道:“趙兄,這廝是不想交出來了。”
趙子清陰測測一笑道:“那我們便動手吧!”話音一落,鄭渾猛然間向後竄出二丈長短,雙手一陣急舞,喝道:“出!”
隻見他袍袖翻飛間,麵前的空地上不知從何處竄出一條大蛇來,這條大蛇足有水桶粗細,盤在地上昂頭吐信,單隻那顆蛇頭便有尺許長短,這蛇渾身赤紅,但從蛇***吐出的那條信子竟透著鬼火般的慘綠!
楚賢見了這條大蛇,麵色更添凝重,但身體卻轉了個圈,將整個後背賣給了鄭渾,緊接著提腕舉筆,向身前的趙子清畫了一筆,就在這一筆劃出之時,趙子清掌中飛劍恰好到了楚賢的麵前,一筆之下,飛劍的去路全被封住,楚賢這一筆簡直妙到顛毫,仿若趙子清那一劍是故意撞到了他的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