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當榮的敘述秘密
李利君
鄒當榮把一個遙遠的古人(而且還是李白)拿到小小說中來,我們當然都知道這是在做以古諷今的小說。
《李白當記者》講的是求職無望的李白屈尊來到張打油的報社,當了記者。後張打油認為他的大作《贈汪淪》暴露了“有償新聞”的內幕,被炒……作者把今天我們的記者的種種遭遇都讓李白經曆了。這個故事的刀鋒所指不言而喻。隨後的《李白做編輯》、《李白逛世界公園》也都是用相同的風格,將一個可憐的詩人的尷尬處境一一道來:李白做了編輯,丟下自己的創作,改編了杜甫的三吏三別,在國內引起了巨大反響。最後,李白辭職不幹。去逛世界公園時,又因其《望廬山瀑布》而致落荒而逃……
鄒當榮的敘述表現出了可貴的心無旁騖的精神。他的敘述中沒有渲染與烘托之類的東西,而是一心一意地去講述。他對故事本身的關注勝過了一切。鄒當榮是用密集的、前後連貫的事件結構起全篇的,這增大了作品的密度,使作品變得充實,不空。這種事件並非環環緊扣式的,作者的每一個敘述單元都具備較強的可讀性。明顯的時間鏈條報有流楊感。
鄒當榮對自己所要使用的材料是非常之熟悉的。在調用細節時,行文常是在沒有戲處也有戲,有戲處更出彩。在敘述中,他總是不忘把屬於李白那個時代的人物以及與人物相關的特定道具引入文中,像李白的老家有個綿州縣文聯,文聯又在辦著什麼《彰明文藝》;杜甫參加洛陽詩會,把傳呼機丟在鞏縣的家裏等等。這些細節既點染了作品,使也許隻是交代性的文字有了作者的刀光劍影,同時;又使行文顯得比較充實。我們說他的這些小小說充實、不空,這些細節很大程度上也起了不小的支撐作用。
在敘述中,鄒當榮並不著力塑造人物。他對故事本身的關注遠遠勝過了對豐滿生動的人物形象的關注。李白在現代社會裏的種種際遇,都是在作者設計的連貫的事件中顯出飽滿的閱讀內涵的。我們在鄒當榮的每一個事件(包括每一個細節)中,都讀到了作者充沛的社會傾向性。鄒當榮熟悉敘述語言的靈魂之所在,他在故事中處於一種屆高臨下的地位,有一種俯瞰的輕鬆。美中不足的是,這種俯瞰的距離遠了那麼一點點,從他對故事駕馭的能力以及他的語言功底看,我覺得鄒當榮的小小說本應該有更為犀利的東西。
寫於1999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