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日,打電話定座位。
如果考慮到放煙花的話,必須是在城外。幸好蘇源知道這家靠著海邊的小餐廳,環境是極好,正對著西麵金黃色的沙灘,日落是不容錯過的景觀,所以即使是地點偏遠,想要包下全場,也是不可能,除非有熟人。蘇源正好和這裏的老板還有些交情。
五月五日,去花店訂花。不知若若會喜歡什麼顏色的玫瑰?紅色,香檳色,紫色,還是各樣都來點?頭疼不已。
五月十日,特意跑了一趟郊區的煙花市場。又不是過年,連煙花的品種都有限。
還有蠟燭,點火器,看菜單,準備蛋糕,和餐廳服務員溝通程序,事事親力親為,以前開發樓盤,幾個億的投資,都沒那麼勞心勞神。
戒指倒是早準備好了,是那枚素雅的白金戒指,上麵有鏤空的暗紋,隻點綴了幾顆碎鑽。這枚才是媽媽常戴的,比較那隻碩大的梨形鑽戒,他覺得若若應該更喜歡這隻。
五月二十八日,最後檢查一遍,一切準備就緒,他坐在沒人的餐廳裏深呼吸。
蘇源之所以能鼓起勇氣,是因為農曆新年剛過,他去了一趟北京。
那天是外公九十二歲大壽,家裏人曆來要一起吃飯,除了二舅舅在山東考察沒來,在北京的都來齊了,連最忙的大舅舅都來了。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外公見到蘇源尤其高興,專門叫阿姨做了蘇源最喜歡的蝴蝶酥。臨走時大舅舅還特意過來拍拍他的肩:“有空多回來看看外公,老爺子每次見到我都叨念你。”
人都走完了,就剩蘇源一個,要在外公這裏住一晚再回去。老人興奮起來不肯睡覺,負責他身體的護士過來催,他立刻吹胡子瞪眼:“那時候在山裏打遊擊連著十幾天不睡覺都有,現在比動物園裏的獅子還不自由。”老人把他拉到客廳:“來,小源陪我下棋。”
棋過中盤,老爺子忽然說:“小源呐,你也三十了吧?啥時候結婚給我生曾外孫啊?”
蘇源正等著他問,想了想說:“外公,我這輩子幹脆還是別結婚了。”
老爺子吃一驚,抬頭問:“怎麼?就沒喜歡的姑娘?”
蘇源說:“有是有,就是我爸不同意,他相中了別家的姑娘。”
“哪家?”
蘇源看著老爺子的臉色說:“是許紹山的女兒。”
老人一聲冷哼:“許紹山就是個滑頭。你爸爸就喜歡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這一聲冷哼,蘇源知道事情算是辦成了大半,掏出錢包裏準備好的照片:“我喜歡的是這姑娘。”
老人戴起眼鏡舉著照片仔細端詳,最後說:“這姑娘長得挺周正。父母都是做什麼工作的?”
蘇源答:“爸爸是音樂學院的教授,媽媽是畫油畫的,可惜都已經不在了。”頓了頓又低頭補充:“她是我大學同學,我上學第一天,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這下老人樂了:“我和你奶奶也是。當年我還是個連長,她是剛從敵占區投奔革命的小姑娘,梳著兩根大辮子,笑起來真好看,我一眼就相中了。”
棋也不下了,老人興興頭頭地從抽屜最下麵翻出古老的照相本,指尖摩挲過泛黃的舊照片,眼中還有幾分異彩:“這就是你奶奶那時候的樣子。”
這個一見鍾情的故事蘇源聽過,照片也見過。老人有時候有些小孩子脾性,喜歡的事就多說幾遍。他的手指撫摸過一張張舊照片,最後停在那張三個人的照片,外公外婆和蘇源他媽媽。那時候媽媽還梳著牛角小辮,靜靜站在一叢月季花前,眼神清澈。隔了許久,外公才說:“哪有父母擰得過子女的。看看你媽媽,還不是嫁得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