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裏一片黑暗。隻有大門上插著的兩隻火把不住跳躍,灑出並不明亮的火光,因此站在台階上的兩名犬衛的魁梧身影就分外顯眼。犬戎人以犬為榮,能夠成為犬兵的,無一不是部落中百裏挑一的勇士。表情木然的兩人的脖子上都掛著一條細長的白色犬齒,朱海知道那東西絕不僅僅是裝飾-------在一年前的戰爭裏,躲藏在一旁的朱海親眼見到整整五名渾身甲胄,手持銳利無比的青銅鉞的商朝甲士,被這族中巫祭治煉過的一枚妖齒銳利尖嘯著射穿心髒而死。
正門,顯然是走不通的了。朱海也並不氣餒,繞了個大圈,躡手躡腳的行到了這大棚的背後,這裏因為是巫祭的住處,所以周圍其他的住棚都隔得遠遠的,倒也沒有什麼被人發現的風險。而朱海對此處地形也相當的熟悉,因此很順利的就尋到了一處低矮的圍牆,麻利的鑽了進去。
巫祭所住的棚屋也是相當的寬闊了,算得上是一個四合院的形式,正門所對處便是正屋,屋中有一個火塘,火苗常年不滅,通常巫祭會客,治病,都在這裏,而正屋的左側的房屋,則是巫祭的居處,右麵為其煉法,養魄的靜居之地。
看到這熟悉的地方,朱海隻覺得心裏一陣劇痛。上一次來這裏,便是這巫祭身邊的侍衛強掠母親而入…….這些畜生!他們逞完****以後,自己想扶母親回家,可這時又撞見了犬乙!素來陰冷的他徑直便將母親截入了房中。
三天後,在前麵那扇已是刻骨銘心的門前,苦苦等候的朱海終於等到了母親
--------的一隻手臂。
巫祭殺一個人,何必需要理由。何況這個人還是一個女人,一個被寨子裏整整唾棄了十四年的女人!他們將對商人的仇恨宣泄在了一個無辜的女人身上,卻渾然忘記,後者也不過是一個受害者而已。至於朱海的父親,說來更是恥辱,連他的母親也不知道,這隻因為十四年前,在那個強大的商人將領以征服者的姿態將她侵犯以後,緊接著就將她拋給了其他的男人,而在商人撤退以後,犬戎的男人又帶著戰敗的恥辱在她身上瘋狂宣泄!
那天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被多少人糟蹋過,又怎麼能知道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
想到這些往事,朱海的臉色更加蒼白,身軀也在微微顫抖,這些日子每閉上眼,那一隻被生生斬下的死白色的手臂便在他的眼前不停晃動,便是這隻手,養育了他十四年!為他洗衣撫發,為他生火做飯,為他鋪床疊被……..而這些,都化成了血,不斷流淌的血!那是自己母親的手臂,那是自己母親被生生砍下來的手臂!
朱海胸中的氣血瘋狂的翻湧著,喉頭一甜。一股鮮血自唇邊湧了出來,汩汩滴落。他隻覺得眼前又是一陣金花直冒,瘦弱的身軀也一陣顫抖,可就在這時,外院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朱海大駭之下,猛的一個翻滾藏到了旁邊的柴堆後,而門口看守著的兩名犬衛已是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這兩人的鼻翼劇烈扇動,過了好一會兒,個子較矮那個才有些詫異的道:
“真是怪了,我明明聞到有鮮血的味道。”
“放你娘的屁,我都沒聽到什麼響動,你那鼻子失靈了吧。”
個子較高的沒好氣的道。
受到懷疑的矮個子似乎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勃然大怒道:
“你有膽再說一次,上次商豬來襲,若不是我的鼻子嗅出了他們的蹤跡,你******還能站這裏和我說話?”
高個子冷笑道:
“你如此說,莫非是忘記了老子前年聽風辨器,幫你擋開那柄刺腦的拋矛的事了?”
矮個子顯然性子較急,怒道:
“屁大點事,你就提了無數回,不信我你自己滾蛋,若是巫祭屋裏少了什麼,他老人家不把你一雙耳朵扯下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