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哲坐在會議室裏看報紙,不到十分鍾的功夫,穀新強和委辦的人便開車趕來,幾個人手裏都拿著一張報紙,他們發現沈明哲已經提前來了,就都有些難為情,趕忙走過來,穀新強一臉歉意地道:“沈書記,抱歉,路上堵車了。”
沈明哲抬手看看表,大部分人都提前了十分鍾,是自己來得太早了,怪不得別人,便點頭笑了笑,端起茶杯向對麵指了指,一行人便微笑著坐下,眾人閑聊了幾分鍾,穀新強便走出去,過了一會才滿臉失望地道:“今天什麼日子,大樓裏加班的人很多嘛。”
沈明哲挑了挑眉頭,沉聲道:“出了事情才加班,有什麼用。”
老錢沒有說什麼,隻是摸著水杯靜靜地看著報紙,心無旁騖,似乎並不在意沈明哲為什麼叫他來。
穀新強卻歪著腦袋想了半晌,又瞥了一眼手中的報紙,終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微微一笑道:“沈書記,您叫我們來是談嶽煤的事情吧?”
沈明哲沒有抬頭,‘嘩啦’一下翻動著手中的報紙,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輕聲道:“說說看。”
聽著穀新強的彙報,沈明哲眼角的餘光不時瞥向眾人,看看大家對這件事情的反應,直到穀新強講完,委辦的人一言一語,把一些道聽途說的情況紛紛講了出來,嶽煤公司作為嶽州市唯一的煤礦企業,年年虧損,企業負責人卻坐著豪車,住著別墅。
沈明哲長出了一口氣,端著杯子笑了笑,衝著坐在對麵,有些茫然的穀新強點頭道:“好,情況都是大家聽來的,也不一定準確,抽空的時候,你讓老錢帶著你去加個班,到嶽煤下麵的企業去跑跑,結合去年調查的情況,整理出一份詳細材料來,周三下班前交給我。”
穀和委辦的人忙站起身來,轉身向門外走去。
沈明哲將報紙卷成筒,皺著眉頭在掌心裏拍打幾下,國有集團公司負責人跳樓身亡,恐怕市裏的調查組馬上就要進駐雲嶺了。
回到宿舍不久,沈明哲便接到了常務副市長陸梅的電話,陸梅在電話裏讓他對嶽煤的事情高度重視起來,估計用不了多久,市裏聯合督查室就會派人進駐嶽煤,沈明哲向她打聽了一些具體情況,陸梅便輕聲講述起來。
去年四月中旬,因市裏集中整治負債企業,國資委決定對嶽煤實行企業改製,由於雲嶺的環境,企業員工對的改製工作非常不滿,幾百名嶽煤職工將改製工作領導小組的幾名成員圍困在辦公樓內,不許他們外出,圍困時間長達兩天兩夜,直到國資委和市委分管工業的副市長親自到現場做出承諾,改製將無限期暫停,嶽煤企業的職工工資將繼續由國資委和市財政墊付,工人們才陸續撤離。
事後,在市委葉書記的指示下,聯合督查室派出以白玉蓮副主任為組長的督察組進駐嶽煤集團,進行了為期兩周的明察暗訪,但由於嶽煤集團上下抵觸情緒強烈,白玉蓮等人在多次碰壁後,為避免再次激化矛盾,就給當時仍是常務副市長的李海東打了電話,李海東請示葉劍平之後,聯合督查組在沒有絲毫收獲的情況下,便草草撤離。
潘奕自殺前任嶽煤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黨委書記,曾經是嶽州市名噪一時的風雲人物,他從一個普通的挖機工,經過自身的努力,最終當上了嶽煤的一把手,而在近十多年來,曾多次當選為市人大代表、勞動模範,雖然近幾年企業經營狀況不佳,但他還是經常受到媒體的追捧。
通過陸梅的透漏,沈明哲得知,潘奕之所以會自殺,極有可能與他在境外賭博的事情有關,公安相關部門前段時間展開一次大規模的行動,全力清剿公海的賭博犯罪活動。
這次的專項行動收獲頗豐,除了令一些賭窩關閉外,也抓獲了一批長期越境賭博的賭徒,而根據其中兩人的交代,辦案人員掌握了潘奕挪用巨額公款進行賭博的部分證據,正當辦案人員打算繼續追查時,潘奕提前得到了風聲,在中午休息的時候,從嶽煤一棟大樓推開窗戶跳樓自殺。
員工聽到慘叫聲,趕緊報了案,警方從他的辦公桌上發現了一封悔過書,在悔過書裏,他承認,自己曾十多次打著出國考察的旗號,在公海賭窩進行豪賭,由於前兩次賭博輸掉了二千萬,他不甘心,便總想著翻本,沒想到越賭陷得越深,直到十幾天前的最後一次參賭,他共計輸掉兩個多億。
掛斷電話後,沈明哲把黑皮本子丟到一旁,又拿起那份報紙,皺著眉頭看了起來,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忘記了,但任他如何努力去想,卻怎麼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