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岩風給他們下了什麼藥?”沐王眉毛輕揚,問身邊人。
“回王爺的話。是南岩風說要跟大家化幹戈為玉帛。小的看見趙首領帶著護衛隊的人馬操著家夥浩浩蕩蕩地去‘道歉’的。可不知怎麼地,小的們再次巡邏時就看見所有人都脫光了在洗澡。還可勁地說南岩風魯冰花大度。”身邊人答。
“這化幹戈為玉帛的方式可真夠別致的。”沐王道。
周圍有人忍不住笑。
“哎喲喂!快洗,快洗,洗完有肉吃!這位大兄弟,洗得幹幹淨淨地去南岩風那邊領湯!”不遠處,魯冰花揮著手帕竄來竄去地招呼。場麵莫名就有了種身處青樓澡堂子的旖旎之感,怎麼說都怪異。
“好嘞魯姑娘!”有人應著。
“討厭,死人!”魯冰花翻了個眼。
沐王嘴角一揚。卻見秦子敬青著一張臉氣洶洶地朝廚帳裏衝。“走,跟上,咱們也去領碗湯去。”沐王輕聲道。
“你在幹嘛!”秦子敬衝進了廚帳。
隻看見水汽氤氳。南燭站在水汽裏,卻像是踏在雲裏。她在盛湯,花貓舒適地趴在被子上。
“秦大人。”南燭說,“來碗湯?”
秦子敬怒從心裏起,一把打開了她的湯。南燭手腕吃痛,碗掉在地上。秦子敬見狀又有些自悔。
“你這是在做什麼!”秦子敬收了手,語氣卻仍咄咄逼人。
南燭清淺一笑,道:“有肉同吃有湯同喝,跟以後要同生共死的兄弟們親近一點,也省得秦大人再為我們內訌操心,有錯嗎?”
“那你要他們洗澡幹嗎?親近——你,你還要不要臉!”秦子敬怒。手指再次戳到南燭的臉上。南燭微微一愣,笑著把秦子敬的手指挪開。秦子敬看見她這種笑容就有氣。
沐王帶著人不聲不響地來到廚帳裏。
“秦大人可是為了這鍋‘貓糧’心疼?學富五車才高八鬥,愛兵如子這幾個字可曾明白?”南燭不急不慢地問。手底下還不忘盛湯。
“愛兵如子跟洗澡有什麼關係,你個賤……”秦子敬自覺失言,又發覺沐王進了帳篷,硬生生把話給收了回去。可惜他收得太晚,他分明看見南燭的眼睛看著自己一滯。這未說完的一句話,仍像一把刀子插進南燭心口。
秦子敬看見南燭的眼神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再抬頭,卻是無比冷漠。秦子敬心中大痛。
“愛兵如子。大人。”南燭愈發冰冷,“我們來到這,就是把命交給了你。我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不知道有朝一日是否能再次踏回腳下的土地,甚至不知道睡著後還看不看得見天明。你這種‘貴人’如何懂得我們這些‘賤人’的心思。我們在死前連床像樣的褥子都沒睡過,連個澡都沒洗過,沒人關心過我們身上的皮疹疙瘩,肚子裏沒有半點油水,每天都活在痛苦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因為不方便洗澡或者沒人洗澡而患上皮疹活活死去?你知不知道每次募兵,因為疾病跟環境死去的士兵多達一半?對於你們,死去的不過是弱者,你們可以毫不憐惜地說一聲“大浪淘沙”;可對於我們這些賤人,每一個人都是一條活生生的命,每一條命後麵都有家人在等他回家!這樣的我們是否會真心把命交給你。如果一個人隻是把自己的士兵當成一個棋子,毫不在乎他的喜怒哀樂不知道他的冷熱溫飽。那算什麼愛兵如子。就算你的兵再出色,你也隻是得到了一堆沒有真心的傀儡而已。沒有真心的傀儡,怎會真心為你賣命。哪怕你貴為王爺侯爺公爺,那有什麼用。”
南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