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敬看見南燭猶豫著並不去接牌子。他不知為什麼就心裏沉了一下。

“不,我選武選。”南燭道。

魯冰花驚訝地合不攏嘴,連連扯南燭的袖子。南燭回以一笑。驗身跟分等級兩件事同時進行,裏麵至少有四五個人,自己就算有備而來也風險極大。可武選的話大家就有極大幾率忽略掉驗身這件事。大哥二哥教過,當兩件事擺在一起時,人們總會忽略那件看似無關輕重的事,如果想要瞞天過海,最好的辦法就是從眾人眼皮底下過。

這是一場賭博。賭的不是輸贏,而是眾人的心。

娘親說過,女人其實比男人強大,因為女人更懂得如何用腦袋保護自己。

旁人交頭接耳,對著南燭指指點點。魯冰花真心實意地為南燭擔心。南燭大大咧咧地對魯冰花說:“沒事,一下吃太飽了,飯後消食。”

於是魯冰花就開始為自己為什麼要買兩個包子生氣了。

錄事官聞言回頭等秦子敬的指示。“主事,您看這……”錄事官詢問地看著秦子敬。秦子敬已經走了過來。“這位小兄弟。我叫秦時,字子敬。你年未及冠,這樣,你若能接我三掌,我便算得你上等。如何?”

秦子敬!南燭微微一怔。沒想到眼前這個人便是秦子敬,好多年沒有見過本人,他真的像大哥說的那樣愈發出落得一表人才。南燭嘴角上揚,苦笑了一下,怎麼就偏偏遇上了他。

南燭打小就以為自己會嫁給他,為了配上大哥嘴裏越來越優秀的他,南燭才願意被二哥揪著學琴學畫學做飯。很小的時候,秦子敬會跟大哥帶她在槐花樹下捉迷藏。秦子敬總說“你是我媳婦嗎?你好小啊!”南燭就會氣得跳起來去撞他的肩膀。十歲,搬家了。剛搬家那會,每次大哥帶來秦子敬的書柬或者禮物時南燭都高興得像是在過節。盡管那些書信跟禮物多少有點像是在哄小孩的意思。南燭卻認真得能背下每封信上的每一個字。南燭知道他喜歡吃栗子糕,知道他某天被先生訓斥了,知道他被選上做皇子們的陪讀。南燭也會給他寫信,跟他說院子裏的洋槐開花了,自己爬樹又摔了一跤,說二哥彈琴好聽得連鳥都不肯飛走。可秦子敬進京之後,就不再回南燭的信。南燭的信卻一月一封沒有斷過,“總有一天他會看見的。”南燭曾經是這樣真心實意地想。她等著自己長大,等著某天成為秦子敬的新娘。然後一起變老。

曾經何時這是南燭最現實的夢,哪怕家道中落,哪怕秦子敬不再回信,哪怕二哥已經猜到八分提醒過無數次,這個夢都沒醒過。直到他退婚。並且落井下石地把二哥的名字寫上兵帖。

這是把她全家往死裏逼啊。

看著爹爹一夜之間狂長的白發,南燭才突然之間像是醍醐灌頂般看清了現實的殘酷。夢就是夢,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秦小公爺,郡主縣主都想嫁給他,可謂前途不可限量。而南燭,仍然隻是當年槐樹下的小南燭。

兩者曾經的交集已經連同指腹為婚的婚約一起灰飛煙滅。

南燭是難過,難過得像是死了一次。比任何一場夢醒來都難過。但是她不傻,她不會傻到為了麵子去跳崖去自掛東南枝。她知道,與其把自己的小命浪費在根本不疼惜你的身上,不如用來好好疼惜愛自己的人。“這種貪圖富貴的勢利小人,本姑娘還瞧不上!”可那幾天,南燭仍抱著樹丫,哭了個稀裏嘩啦。

想見他時見不著。誰知此時此刻,秦子敬又出現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