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俠三(1 / 1)

賊俠三

賊俠移贓昏知縣心細躲過陷腳坑

你道散雲生是何人?他正是赫赫有名的保定賊俠。

散雲生幼喪雙親,孤身一人,靠討乞流浪為活。後被一怪異和尚領走,十年後再回保府,已是偷天高手。師傳兩手絕活:一是縮功,巧調氣血,便叫骨柔筋鬆,頭如軟卵,身似葛藤,碗大的窟窿,巴掌寬的縫,縮身而過如蛇穿穴;二是輕功,暗提丹田,能使身輕如毛,用草繩吊腰,然後燒繩成灰,人依然懸空不落。憑此神功,入室行竊,障眼巧取,自是輕而易舉之事。江湖百行,各有行規,做賊也不例外。正賊君子,有“三不偷”之說,即:一不偷忠良之輩,二不偷貧寒人家,三不偷良家婦女。偶有偷錯,必加倍奉還。散雲生不僅恪守行規,還常常周濟窮困潦倒之人,出手大方,揮金如土,所謂竊富濟貧,譽為賊俠。

今年保定大旱,土地糧食歉收,百姓衣食無著,為官不仁,苛政如虎,民不聊生,流離失所。散雲生恨官妒富可憐饑民,就施展絕技盜銀助人。這次偶助舉生,惹出麻煩,又一時仗義,身陷公堂。本打算攪鬧一番脫身而去,沒想到舉生暴烈,為鳴不平竟以死抗爭。此情此舉,深深震撼了散雲生,發誓要為舉生出氣。憑散雲生的功夫,逃出縣牢的囚籠高牆,不費吹灰之力,但卻沒有那樣做。他想,一旦逃走,定被認作盜賊,不僅顯露了真身,而且讓狗官長了臉,必須巧計脫身,落個清白。於是,暗定主意,俯首被囚入牢。

入夜,待獄卒瞌睡,更夫倦怠之時,他提氣縮身,像隻扁狐狸般溜出縣牢,然後,展輕功飛身飄上牆,快如閃電,輕似狸貓,一路躥房越脊,如履平地,不一刻便到了銀庫屋頂。守庫兵丁雖多,但夜半更深神懶意倦,困眼惺忪隻顧呆守路徑門窗,誰也不曾留意房脊屋簷。散雲生多次入庫盜銀,皆從房頂出入。他在銀庫房頂掏了個小洞,平時將房瓦虛掩著,用時揭瓦而入。銀庫窗小鑄有鐵欄,光線幽暗不易發現屋頂洞痕。散雲生輕車熟路潛入銀庫,揣了兩錠官銀便鑽了出來。掩好洞口後尋思,平時來無影去無蹤,為的是怕人發現,今日不同,走時應當引帶兵丁到縣衙。於是,將半塊瓦片扔至前院。“啪嗒”聲響,頓時引起一片驚叫呼喊,隨即燈明火亮將銀庫照如白晝。散雲生見時機已到,溜下房脊,飛身越牆而去。這般跑法,自然被守衛發現,穿大街,鑽胡同,前邊跑,後邊追,一路直奔青苑縣衙後,便隱身不見了。

散雲生隱身形輕邁步來到縣衙內宅,見趙知縣正在書房歎氣發愁,便轉身摸進臥室。紅燭搖曳,雕花楠木床上知縣夫人睡得正香,散雲生暗笑一聲,將兩錠白銀放進屋角的馬桶裏,然後才潛回縣牢呼呼睡開大覺。

轉天早起,見獄卒牢差神色緊張,竊竊私語,隻言片語聽說保府兵圍縣衙,搜賊捉贓,散雲生心中好笑,知道已達目的,便故作睡態,鼾聲大震。不久便連同趙知縣一起被解到保府監牢。路上故意借問押差:縣太爺這是咋了?押差不耐煩道:跟你一樣,也是涉銀案犯,今早從他家搜出了贓銀。雲生暗喜,心想再弄它一兩次庫銀,自己就可能被解除懷疑釋放出獄了。這樣想來,不禁心急手癢,盼著日頭早些墜下山去。

到了更深夜靜,風高月黑之際,散雲生才待舒展身軀出獄盜銀,忽地收住腳步。賊道高手,往往是憑感覺出手,感覺不好,眼前放著座金山也不肯去碰。此時雲生正有此般感覺。按說,府衙監牢應比縣衙監牢看管得要緊吧,可眼下情景正好相反,巡夜值更,縣牢還有獄卒伏案打盹呢,府衙牢裏竟無一人轉悠,除了木籠裏的囚徒鼾聲如雷外,過道空靜,三盞油燈還熄滅了兩盞,昏暗異常,仿佛故意給自己安排好一般。再細想來,縱然是在趙知縣家搜出贓銀,也不至於那麼輕信就將其認做疑犯,一道押解,路上押差還給道明,顯然這一切都是作給自己看的。保定府衙為何這般做來?莫非是伎倆已被看穿,故意誘導自己再次出監盜銀,設好圈套,以便現場擒拿人贓俱獲。想到此,散雲生不禁激棱棱打個冷戰,就仿佛覺得隔籠有眼正盯著自己,銀庫伏兵正劍拔弩張等著自己,自己一旦行動,就會墜網掉井,原形暴露無遺。乖乖,好厲害的手段,自己險些上了大當!雲生恨恨地想著,便伸腰打個哈欠,卷曲身子沉沉睡去。